冷凝回头,见姐姐还在原地,月光从侧面落下,一张脸半明半暗,只剩一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给人几人凄凉之感。她一声不吭,闪身抹过捌角,直奔关千剑门口。就在同时,张六奇大吼一声:“老虔婆,半夜三更出来偷鸡摸狗!”咣当一声,两剑相交,声势惊从。
黑狐突然奔出,追在冷凝身后叫道:“妹妹!妹妹!冷凝!听我说最后一句话!”
冷凝脚下不停,直至长剑出鞘后指,才猝然止步。黑狐收势不及,不偏不倚,正把咽喉要害送上去。做妹妹的眼不眨、手不颤,毫不心软。
幸得黑狐反应迅速,伸右手紧紧捏住剑身,力量阻了一阻,同时身体全力后仰,剑刃才由鼻尖滑过,相去不过一指,总算拣回一条性命。
冷凝悲愤道:“再出一声,向前一步,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一夫人与张六奇你攻我守中,抽空叫道:“凝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语气极其严峻。
冷凝答道:“是。”深深看黑狐一眼,撤剑转身,仍奔原来的目的。
黑狐不敢再追,冲她背影叫道:“你会后悔的!”声音中带出哭腔。
关千剑躺在床上,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有如亲见,心中更是明若观火:一夫人缠住张六奇,冷凝乘虚而入,拿了人便远走高飞;以现下的情形来看,庄内武功高强的都重伤不起,余人没有一个是冷凝的对手,只能任她横行。他更明白,这次若落入她们师徒手中,恐怕从此都是暗无天日:以一夫人唯利是图性格,卑鄙残暴的手段,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不愿躺在床上等死,“大丈夫死也要死在战斗中!”
佩剑就在身边,伸手就可以抓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紧它,撑持身体想坐起来,但只是猛吸一口气,胸口也如碳烧一般灼痛,上身悬空不足三寸,便訇然倒下。
他还想再作一次努力,“也许能有奇迹出现,突然恢复全部力气呢?”
房中人影晃动:由高处坠下,落地无声。
窗外微弱的月光描出一个高挑苗条的轮廓,是个人才出众的女子;即使夜色隐藏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但仅凭这身形,也可想见其人卓尔不群的超凡气质。
关千剑确定不是冷凝,也不是云霓,——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是谁呢?
也许是一段新的情缘?
她向关千剑跨近两步,停下的地方,只在五步之外。
她就在这么近的位置站着不动,从头到脚,没有一段线条再有些微的变化。那颗似乎在傲视一切的小脑袋,更如星月一般静止。
关千剑感到一种被注视的压力。他知道月光多多少少剩一些落在他脸上,足以让一个眼神绝佳的武林好手看清其面目,对方却是背光,只隐隐约约看见两只眼珠转动闪烁。
这实在是一种很不公平的对视。
也许在来人眼里,他就像个十足的傻瓜!
如果开口询问一声:“你是谁?”等等,就不会显得那么傻了,可惜,他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正在他窘得要闭上眼睛时,来人一动,双脚已踏在床沿上,速度惊人,身轻如燕。一股幽香,不仅让他的鼻子感受到一种馈赠,就连脸颊额头都似被一张温柔的手掌抚摸过。这种幽香只有在离其主人极静时,才能在幸享受,即如先前她在五步之外,便一无所感。
关千剑张于想到开口,但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门缝里射进一道白光,不是别的,是月光映照下的冰寒剑刃。
原来这陌生来客正因感到有人接近,才出此下策,躲到他床上。
门开了。
门开的同时,蚊帐落下。
虽然关千剑明知剑的主人是谁,他还是为没能看到她玉容而微感抱憾。
冷凝看着晃动的帷幔,生出极强的警惕心:“难道他伤得并不重,已能行动自如?还是别人躲进他帐中,伺机偷袭?——云霓?……哼!”
她刚跨进门槛,就不再前进,低声道:“关千剑,我来看你来了。”
关千剑听出她话中的试探之意,故作轻松笑道:“隔着蚊帐你也能看到我?”
冷凝一听便知他有恃无恐,索性说穿:“是谁做了你的入幕之宾?”
关千剑笑得更欢:“你还关心这个吗?”
冷凝恼怒,不顾一切,横剑扫出。
也许她没有注意,自己一经确信他帐中有人,第一反映便猜测是个女人,进而生出一股压倒一切的妒意,让她丧失了素有的冷静沉着。
一片利如锋刃的剑气,凝在剑端,直待她蓄足了势,便会箭射而出,将蚊帐劈落。
她自信这一剑的威力,关千剑即使在未受伤时,也不敢正面缨其锋,就算他勉力接下这一剑,却也并不能挽救蚊帐的命运,想装神弄鬼,将无所施其计。
“贱人,现形吧!”她默念一声,正式出手。
蚊帐掀开一角,冷凝停止一切动作,唯发出一声闷哼。
对方后发先至,伤人于无形。
一夫人虽在剧斗中,也察觉情况有变,她当机立断,喝一声:“冷凝,撤退!”抢攻三剑,待张六奇老老实实一一接下时,她已闪出屋外。
冷凝缓缓垂下手中的剑,切齿道:“关千剑,算我低估你了!”虽然用了十二分力,仍然透露出中气不足之象。
关千剑心中某处剧痛,张口呼道:“冷凝……”一则因见她伤重,心中不忍,二则听出她所谓“低估你”一句实有深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