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心里憋得想揪帕子,什么话嘛!顾姐姐明明是个顶天立地世无其二的女中豪杰,怎么在夏珂筠嘴里就跟小猫似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一想到刚刚还收了人家的画,而这幅画兴许在以后价值连城,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悻悻地出去。
何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夏珂筠在洛河家里聊上是嘴软了,于是给她一幅画,这会儿就打平了!
洛河蹲在门口用没受伤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毛豆,甩着豆壳,掉在来往的行人脚下。
街坊邻居一瞅,那准是洛河小姑娘生气了。
她没在意,只道是自家门前地,扔完了扫掉便是,不料前方停下一个人,白色裘衣一直拖到脚下,纯白的狐狸毛彰显高贵的身份。那脚驻足在洛河面前,洛河抬了头,刹那间愣在远处。
是个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一行士兵,无须猜测便知道,这人就是平王封彧!
洛河的脸唰地红了一片,不是害羞,而是紧张。
平王要捉拿顾姐姐和夏珂筠,她们俩现在还在自家后院,平王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手中的毛豆壳被风一吹,从手上飘到了封彧的鞋子上……
他轻轻抬了抬脚,将毛豆壳一踹,继续悠闲地站在原地,看着坐在地上洛河。
此刻洛河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何通知顾姐姐和夏姐姐,她们的敌人来了……
她的反应时间太长,以至于站在面前的封彧顿时起了疑心,后排的士兵提着枪上来,朝着洛河便是呵斥:“平王殿下在此,还不赶紧跪下!”
洛河慌慌忙忙地要下跪,封彧迅速上前按住:“免了,我的手下弄伤了姑娘,所以我过来看看。”
她不敢搭话,一手捧着一脸盆的毛豆,瑟瑟的站在原地。
封彧却自熟地踏进了洛河的家门,瞅了瞅寒碜的屋子,倒颇有顾长烟在白鹿县居住时的风格。士兵向他汇报过这里的情况,封彧的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凑巧的伤势。
顾长烟现在一定急缺用药,可蒙县的药铺几日进进出出药量不大,派人跟踪之后都毫无问题,他便想到了这个洛河。
老爷子依旧在院子里晒太阳,睡着了一般不见声响。封彧大步往屋子里走,洛河见势不妙,冲上前便拦:“家里杂乱,有辱平王殿下身份!”
封彧停下脚步,笑问:“本王亲自给洛河姑娘送骨折的药,莫非姑娘连一杯茶水都不愿奉上?”
他身后的士兵蠢蠢欲动,只要一看见顾长烟和夏珂筠的影子,便会随时扑上去。洛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如何抵挡得住这般精兵强将?况且对方又是平王,莫说他今日有目的前来,便是平日无事,他说一,谁又敢说二?
洛河攥着一脚垂着头,觳觫而立:“那……平王殿下在院中小坐,民女这就去倒水。”
她是想进去通风报信的,那点小机灵哪里逃得过封彧的眼睛:“不必了,本王也正好感受一下蒙县人民的居住环境,我随处溜达便可。”
说是随处溜达,人却直径去了后院。
老爷子睁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都是命,若是顾长烟被封彧抓到了,他们升斗小民,什么都不能做。
洛河便跑到老爷子身边,抹着眼睛问道:“爷爷,这可怎么办啊?”
老爷子耷拉着头,苍白无力地回答:“是命,逃不过的。”
顾家和平王府世代交好,是命;顾长烟同封彧在别人眼中般配,是命;世有双姝,那也是命。命中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洛河蹲在老爷子身旁,做好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
而此时的封彧直径踏入后院时,这里静悄悄的。
风卷过地上的枯草,雪融的露水露在干燥的地面,空气里飘着药味,指不准是洛河给自己熬的药。
他一脚踹开了后院的小屋门,屋子整洁干净,榻上的被子铺的整齐,桌上的茶杯倒放着,水壶里没有水。
他走到榻边摸了摸,床上是凉的。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莫非,是自己失算了,顾长烟并没有躲在这家?
许久没听见声音,洛河心里越发奇怪,小心翼翼地走到后院,封彧独自站在门前屋檐下,看着周围的矮墙。
洛河心里一惊,莫非是顾姐姐有先见之明,已经躲去了安大娘家?
“平王殿下,您的茶水。”洛河忐忑不安地递上茶杯。
赭色的茶杯泛旧,茶水里却有一丝甜味。封彧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还给洛河,笑说:“虽然旧了些,不过构造设计却不错。”
洛河迷茫地盯着茶杯,封彧却又笑道:“不是茶杯,是这屋子。”
她心中猛地一惊,随即看见封彧一挥手,大步往外走:“去隔壁找人!”
洛河的手一抖,杯中的水晃到了手上,火辣辣的烫,她赶紧把茶杯放到了石桌上,刚刚放下的心又跳到了喉咙里。
上次便是将人挪到了安大娘家,这回封彧亲自来了,还能逃过?
正想着,矮墙上有人迅捷的身影一闪,顾长烟足尖轻点落在了地上,怀中抱着紧紧拥着她的夏珂筠。
洛河诧异地跑上前去,顾长烟用手指封在唇间,示意她不要讲话。
片刻之后,安大娘家里传来了士兵搜查的声音:“报告,没找到人!”
“这里也没有!”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封彧心想着,莫非是自己失算了?顾长烟真的不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