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梅选侍直起身来,美眸在幽暗处熠熠瞪视,姬悠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吓成一团,把头蒙在衾被里再也不敢探出来。
梅选侍听着那边悄没声息了,又有些意尤未尽了,她从床上探起身来,凤眸闪着明亮憧憬的光芒,“我久居洛阳,倒是没怎么见过天都的上元节……真想亲身去看看……”
“那就去吧,这五日之间,天都城可热闹呢……白昼为市,夜间燃灯,那灯也极不寻常,珠缨宝彩,妙绘青黛。灯身上还有诗谜。”
姬悠说得越发兴起,悠然神往之下,双目都在放光,“若是猜中,整盏灯奉送之外,有时还能得到华灯主人的青睐……她们一般都是秀外慧中的美人呢!”
他话刚出口,就听丹离一阵清脆笑声,显然是乐不可支——
“小姬你少说两句,我们德宁宫就天下太平了!”
她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脆响声,一个瓷枕落了地,在姬悠床前撞了个粉碎,吓得他刚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寂静了片刻,姬悠的声音有些讷讷,“小梅,我真是随口说的,不是故意气你来着。”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幽冷的声音几乎要凝成冰渣。
“小梅,我根本没那个意思……我只想跟你一起去看灯!”
“去看你的美人们吧!”
梅选侍翻过身去,仍是横眉冷对。
“小梅若是不去,我也不去!”
姬悠干脆耍起赖来。
“身为宫妃,原本就不能外出……没有我的人脉,你自己能出得去?”
梅选侍挑眉反诘道,姬悠终于语塞,却仍厚着脸皮道:“喜欢各色手绘盏灯的人是你。”
不等梅选侍回答,他一叠声道:“小梅,我们一起偷偷溜出去好不好……你看中哪盏灯,我就为你赢下。”
“多谢了,我自己也略通文采。”
“可还是比不上本公子文采fēng_liú,字字珠玑……”
丹离睡在靠窗边的一侧,昏黄一盏烛灯飘摇不定,她听着两个人对答,也蜷在被中笑个不停。她笑得呛着了,微微喘息道:“你们两个真是的,害我笑成这般模样,都快睡不着了。”
说着,她干脆披衣而起,坐到了窗边。
“又是上元节了,天都沿袭周例,延续有五日之多,在江南唐国,却只有三天。”
她低声说道,好似在说给那两人听,又好似在喃喃自语。
不管那两人是否听到,她将脸贴近窗纱,静静看着飞扑而来的雪花簌影,耳边隐隐有风声呼啸。
恍惚间,好似回到旧日——
“又是上元节了,大家都回乡了,为何只有你滞留山上……”
“因为我没有家人……一个也没有。”
“怎么还板着脸?”
“每年的这三日都是下着雪,将我的桃树冻得半死。”
“勿急,桃树虽然凋枯,来年春暖之时,却仍能萌发绿芽……”
“真的吗?”
“嗯……因为这是我们俩亲手栽的桃树,命韧。”
似梦非梦间,那宽厚略带薄茧的手掌,还是如往常一般,稳稳地揽住自己,亲昵而温暖。
她不由的伸出手,却是摸了个空。
伸出的五指触动了窗格,略微露出条空隙,冷风夹带着雪片,劈头盖脸的冲了进来,瞬间让她打了个冷颤。
一切……都只是虚空。
残忍而美绝的幻梦,宛如气泡一般,只要轻轻一戳,便是覆灭破碎。
她双眸闪过金芒,随后静静地,含笑不语。
“我,最讨厌上元节了……”
低哑的喃喃声,让正在争执不休的两人一愣,梅选侍愕然追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是说,一个人过上元节太无趣了……”
丹离转过头来一笑,双眸闪动着异彩,她一把接过飞窜过来的麻将,双手却不自觉的握紧,直到麻将发出喵喵抗议,这才歉然放手——
“不如,我也跟你们一起偷偷溜出去?”
梅选侍微微一惊,“可是宫妃偷潜出宫,被抓住就是滔天大祸。”
“姐姐以前用宫女的腰牌,一向是顺利无阻的。”
丹离甜甜一笑,一句话就犀利非凡,梅选侍张了张口,终于还是默然了。
“那好,我们初十晚上就出发!”
丹离提起麻将,心满意足的倒上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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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晚上终于到了。
三人早早吃了点热面果腹,随后黑灯瞎火的换上梅选侍弄来的宫女服饰,又挂上了象牙对镮腰牌,这才跟着出宫的人潮,缓缓走向承佑门。
承佑门附近,有几处残旧宫室是太医院集中晒煮药材之地,如今虽然雪盖飞檐,却仍能隐约看出当初的华美盛景。
三人为怕被人发觉,刻意避开些人潮,在微微荆棘的矮林间绕来绕去,冷风吹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