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起兵,多年后母子二人竟然重逢于戎马倥偬之间,彼此相对,一时竟是无语。
这等复杂的纠葛情仇,众人心中都是雪亮,此时见皇帝这等态度,一时都有些不自在,即便强如左相,张了张口,还是保持了缄默。
昭元帝瞥了他们一眼,幽沉双眸微微闪动,停了一停,又继续道:“午时三刻,大开宫门,朕亲自迎接母后回宫。”
左相沉吟片刻,断然抬头道:“郊迎之人位阶不宜过低——就由臣亲自走一趟吧!”
昭元帝微微颔首,面色略微缓和下来,“左相乃是国之肱股,品德贵重,由你前去郊迎,朕也就放心了。”
至于到底“放心”什么,众人也是心头有数,不去多想。
昭元帝指尖略微敲打着桌沿,那低微而沉重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却响如擂鼓。
“一夕之间,宫里遭逢惊变。”
他声音仍是淡淡,众人却各自惴惴,觉得心头不安起来。
“有人在宫里频频施法作乱——其次是阮七变为妖物,这次更好,无数宫女变成了石化之怪!!!”
昭元帝声量猛然提高,听到众人耳中好似震雷一般,吓得浑身都起了冷汗!
“万、万岁……是臣等无能!”
有人虽然声音打颤,却终究鼓起勇气出来认罪。
乃是新任神武右将军沈祢,他刚刚接替死去的阮七之职,便遭遇此事,职责所在,却是辨无可辨。
“万岁,这对沈大人并不公平!”
却是尚未离去的左相站出来说话了,“巫蛊奇术一类,原本便是国师该负之责。”
薛汶在一旁听了,擦了擦额头冷汗——左相这是真跟国师卯上了啊!
但就算是同为术者,他也不得不承认,左相这话实在也是有道理的。
想到此处,薛汶的目光不禁闪了闪——无翳公子绝对是个高傲乖戾之人,如今宫中在他庇佑之下,却接二连三的出事,以他的性子,又怎会如此平静地放任对手炫耀?
只怕,其中别有蹊跷……
他随即又想起另外一个术者朋友所说的,近期天都风云聚变,将生巨变——
天门三宗,将在天都召开共议!
他正在浮想联翩,耳边却听到沈祢声音未稳,却似鼓起勇气说道:“万岁,其实在这次事件之前,臣也曾发现了一些端倪……”
“哦?!”
面对昭元帝冷然一瞥,沈祢额头见汗,却仍强撑着说道:“在阮将军出事前几天,微臣正好轮值,却偶然遇见一位宫装女子行迹诡秘,她好似提了一只瓷瓶,里面有些许白色粉末漏出——见我上前喝问,她竟然快速奔离……”
沈祢回忆着那一日的情形,“随后我出手拦截,电光火石那一瞬间,他肋下中了我的圆镖,狼狈而逃。”
他似乎是怕皇帝怪罪,连忙又道:“臣身上并未私藏暗器,这圆镖平素是束成手环在腕上——”
“那你为何从未禀报?!”
昭元帝沉声问道,眼中微有怒意,沈祢虽不是他最器重的,却也是他军中着力培养的亲信,如今居然一字未报,若不是有今日这一出,只怕此事根本是风过无痕。
“臣当时就禀报了阮将军,她是臣的直属上司……可是当时阮将军神色浑浑噩噩,根本没把此事听进耳中。”
沈祢连忙叫冤,众人也一时默然了——阮七那一阵大概已被妖术所迷,指望她做出正确判断,进而全宫搜捕,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就罢了,从今日起,全宫大搜,每一个人,每一处偏僻角落,都要给查得仔细!”
昭元帝一声令下,沈祢连忙叩首称是,正要告退出去,却被昭元帝喝住了——
“在全宫大搜之前,你知道你该先做什么?!”
偷觑着君王冷峻无比的面容,沈祢脑中一片混乱,只听昭元帝冷笑一声,嗓音中含着难以压抑的滔天之怒——
“宫中一片混乱,你不去整理,是想让人看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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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帝所谓的“让人看笑话”这一句,却是其来有自的。
午时三刻,正是日光放晴,暖意融融之时。
宫门大开,金水桥的正中央大道,今日却是破例允许通行。
文武百官,一齐俯伏道上,呼着万岁。承宣官传旨平身,文武官纷纷起身,却是再无一丝声响,惟有风声猎猎。
遥遥出现在眼前的,先是十二对彩衣宫女,通身华灿锦绣自不必说,一举一动之间更见气度。
随后出现的,便是三十六名黄衣宫监,形体彪悍魁梧,目视前方一派巍然。
再下来又是十二名紫衣太监,发冠朝服皆是有品级的,在他们簇拥之下,又有三十六名青衣宦官抬着一挺凤辇,缓缓而来。
凤辇之后,更有六十四人,金吾杖、立爪、卧爪、镫杖、骨朵、仪刀、钺斧,都一对一对的分列左右,寂静无声,往前进行。随后又有金响节十二,绵花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