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门这三位宗主皆是神秘莫测,甚少有人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也许,另一位宗主如今正乔装打扮,在市集之中卖着豆腐,也或者,他(她)就是我们身边亲近之人……”
“你可以继续危言耸听,若是被左相听见,你这几年的薪俸都要被扣光了。”
昭元帝凉凉说道,薛汶一听这话,俊脸顿时成了苦瓜样。
“天门……”
昭元帝低声沉吟了一会,随即断然道:“国师既然没有向朕提起,表示此事他尚能掌握,你就不必担心了。”
不必担心……才怪!
薛汶见他眉头紧皱,丝毫不见舒展,知道他忌惮这些术者在京城召开公议盛会,微微一笑不愿说破,只是附和着笑道:“国师身负不世奇能,天门公议虽然是三宗比拼高下,却也未必会落到下风。”
“他这个人,生性高傲又言辞犀利——岂止不落下风,只怕是一心要独占鳌头。”
昭元帝摇了摇头,想起国师那难缠刻薄的词锋,不禁为之一笑——
“这番公议,难保其余两人不会被他那张嘴气得心血逆冲,昏厥过去!”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便离开了长乐宫范围,有几个近侍迎上前来,昭元帝双眸一闪,淡淡吩咐道:“母后长途劳顿,先让她好好歇息,闲杂人等若是无事,不要轻易放入滋扰。”
众人领命退下,薛汶仔细体味他话中之意,好似不经意的笑道:“太后若是想见谁,只怕没人能阻挡。”
“她若是爱见,可以把人召入宫中看个仔细,仔细端详这半年来,她的心肝宝贝有没有黑了瘦了。”
昭元帝冷冷一笑,话中之意,却是别有所指。
薛汶在他身边多年,对此简直是心领神会,他偷眼瞥着昭元帝冷然黑眸,斟酌着劝解:“妇人都是疼爱小儿子的,何况熙王是她亲手带大,母子二人常常见面,也是寻常之事。”
“哼……母子!”
昭元帝冷笑一声,宛如万年冰玉碎裂,薛汶心头一寒,叹了口气道:“万岁,熙王最近也颇为安分,只是往宫里跑得勤了些,就不必过于深究了。”
“朕倒是不愿深究,只怕哪一天,太后拿了一纸诏书来,让朕封他为皇太弟,这就要贻笑天下了!”
昭元帝半是说笑办事当真说道,眉宇之间那道讥讽之色却是更浓了。
薛汶眼珠子一转,笑道:“万岁杞人忧天了——熙王姓顾,您姓秦,八竿子打不到的姓氏,哪来的什么皇太弟呢?太后若是存有如此妄想,只怕天下人都要笑她不慈了。”
他这话说得很损,却又有趣诙谐,昭元帝总算露出了一丝笑颜来,“你啊,在朕面前说得山响,可敢去太后面前直陈吗?”
不等薛汶再露出苦瓜脸,昭元帝叹了口气道:“总之,都是因为朕没有子嗣的缘故,他们才能痴心妄想……”
他唇边冷笑苍然,却似染了点滴的疲倦,“若是朕有个万一,只怕怀熙这个孽障,这能一步登天!”
他随即斜睨了薛汶一眼,“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就轮到你们贬官下狱,甚至是身遭凌迟了。”
“万岁,现在危言耸听的人是您吧?”
薛汶弱弱的抗议道,随即却咬紧了唇,负气道:“若真到那一步,那我就、就——”
“你就怎样?”
“那我就去投靠天门,凭我这一身术法,哪一位宗主都会赏口饭吃的!”
昭元帝因着他的言论,一时愕然了,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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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王入宫觐见时,已是月微枝头,宫门下钥的时候了。
太后寝宫门前的守卫不肯放他进去,正在僵持之间,太后身边的一位年轻女官出来,将他领进了正门。
熙王一路跟在她身后,一遍却偷偷打量着这一身翠衣宫服的女子。
只见她冷玉肌肤宛如凝晶剔透,一双冷眸宛如水银,鼻梁一下却蒙了一方黑底金纹的纱巾,半遮面目,更引得人悠然遐思。
熙王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急速打起了算盘——
听说母后多年前在五台山礼佛之时,曾经收了一位父母双亡的名门闺秀为义女,此女为替太后祈福,一直长居五台山佛庵之中,今次才随太后返京,在她身边贴身伺候,可算是太后面前荣宠第一。
“请问姑娘芳名?”
熙王收起平日那套轻佻面容,极为诚挚的问道。
翠衣女子目不斜视,良久,才听她轻声道:“青鸾。”
真是古怪,哪家父母会替女儿取这种名字?
熙王心怀疑虑,却又不便多问,说话之间,已到太后起居的正殿了。
“母后!”
熙王一进门槛,随即便急匆匆拂开珠帘,朝着后堂直奔而去。
他急冲之势,带得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后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床来,不由睁开双眼,无奈的低叹道:“你这个孽障,是要把你母后摔死吗?!”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