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殿,几颗艳红的果子滚到脚边,几个皇侄正拿楚王进贡的稀罕水果当球踢,连一向早熟的萧横也不例外,不过,他是拿果子当暗器使,练指力。
萧纵不由皱了皱眉。
“叔!”几个孩子拥上来。
萧纵摸着小侄儿的头,一把抱起,入殿而坐,看了看围拢上来的几个娃,“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你们早就熟记于心,”指了指滚在地上汁水四溅的嫣果,“怎么如此糟践百姓劳作?”
几个大孩子面面相觑,恭王世子萧礼咕哝了一句:“那不楚王送的么?”
萧鉴坐在萧纵膝盖上,看着他叔的脸,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捏手指,过了一会儿,挣扎下地,捡起被踢烂了果子就要往嘴里塞,一旁内侍忙拦住,“小殿下,这个不能吃了,脏了,烂了,吃了要闹肚子。”
萧纵扶了扶额,对着默不吭声的一群,不容置喙:“再有下次,叔让你们一颗不剩吃下肚。”他虽然对几个皇侄宠得很,但也并非一味溺爱。
几个娃规规矩矩“嗯”了一声。
这时晚膳已布好,萧弘也从朝阳宫被带来,叔侄六人坐在一起热闹吃饭。萧纵往日勤政几乎都是到夜半三更,像眼下这般一家子一同用饭,并不多见,几个小娃都挺兴奋。
最小的总是有特权的,萧鉴黏在萧纵怀里,享受他叔细致周到的喂饭,吃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对面萧礼吃了几筷子爆鸭舌,小嘴辣得通红,直吸溜。
萧鉴见了,笑眯眯:‘辣的不能吃,吃了……嘴……又红又肿。”他年纪小,开口晚,说话还不怎么囫囵,回过头来对萧纵道:“叔,你以后也别吃。”
萧纵正要轻笑,这孩子真贴心,却听他稚嫩地声音装得一本正经:“叔……你从外面……猎场回来,嘴,肿了,韩太傅说你吃辣多了,以后你别吃。”
萧纵眼一抖,看着侄儿天真无邪的脸,半天吱不出声。
韩溯,韩溯……
“太傅还说了什么?”
萧鉴看着他叔的脸,眨了眨眼,觉得他叔脸色不太好,不说话了。一边萧礼大喝完几杯温白开,嘴不辣了,嚷嚷道:“韩太傅还咕哝了一句‘以下犯上’。叔,谁以下犯上?辣椒?”
萧纵撑着额头,突然很苦闷。这时,一直缄默不言的萧横突然插话:“他不是被辣的,是被狼咬了一口。”
几个孩子包括萧弘都看着萧纵,瞪大了眼。萧鉴虽小,也还不知道狼为何物,但几个兄长吓唬他是总说“狼来了”,小小心灵依稀猜测狼是个凶恶的东西,“叔,被咬痛不痛?”
萧纵朝一脸老成样的大侄子眯眼,萧横不痛不痒,“你不要看我,那天,要不是我执意命人突破秦……那群亲卫阻挠,把你从那隐秘树林里救出来,你被那头狼从头到脚啃一遍,未尝不可能。”
萧纵无意间被大侄子戳中痛处,更加苦闷,“吃饭。”
萧横却是不依不挠,“你以后怎么办?碰到狼。”
萧纵咬了咬牙,有些自暴自弃的敷衍,“我在皇宫,他轻易进不来。”
“如果他进来了呢?或者你不得不出宫?”
“那朕带着侍卫不离身!”
萧横瞅了两眼,觉得他叔多少个护卫跟着都不保险,自怀中拿出一柄匕首推到萧纵手边:“防狼。”
“哥,”拧眉多时的萧弘突然定定看向他:“那头狼,是秦王?”
“吃饭!”
萧纵终于禁不住捶桌了。
第19章
匆匆又是数日,距离萧纵猎场回来已过了十余天。这些日子,朝中算是无甚大事,众臣也都安分守己,没给萧纵惹事,秦王在行馆里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皇城里难得一派祥和。
在这个京师似乎人人都享受着悠闲平静的时候,萧纵照例过得并不平静。他除了时刻记挂着祖宗留给他的这片随时有可能起火的江山,最近又时常不由自主会因为秦王这个人揪心,另外顺道不时为占着萧氏天下南边几个紧要州府的姨丈楚王而头疼。
萧纵一面平淡一面暗自揪心头疼过了几日,这日清晨,一骑快马携着东南楚地的劲风飞奔进入皇城。
萧纵看着面前的奏折,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怕什么来什么。
秦王中毒这事,外人看来是圆满地了结了,但个中真相如何,他清楚,秦王清楚,他的姨丈更清楚。虽说秦王眼下没有兴兵报复,可他并不敢就此指望那个狡诈狠辣的男人真的已经大度地忘了这茬,会不记前仇,放过他的姨丈。而他的姨丈,取秦王性命,一计未成,可会死心?
萧纵一直觉得他的脖子上架着两把寒光阵阵的大刀。
再次瞧了瞧面前楚王上表的奏书,“皇上圣德,铲除温贼奸佞,龙威浩荡,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