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低下头来专心吃苹果,假装看不见费父费母正在对他的故事进行交流。
费执明只看了开头的一章多,就已经对费奕真刮目相看了。他知道自己儿子的语文好,一向是受到老师赞许的。但是他翻开稿纸,看到的文字非常成熟洗练,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孩子写出来的,就连书法似乎也比上次看到的时候更精进了一些,如果不是书法的风格与原来还有七分相似,费执明又知道自家儿子这几天就坐在家里写个不停,他都不会相信这故事是费奕真写的。
其实费执明不知道,若不是因为费奕真常年打字输入,所以对于手写疏于练习,他的字体必然更不像十二岁的中学生。
费执明继续看了下去。
他看书看报看文件的时候多,密密麻麻的字眼几乎只是略略一扫过就能看明白,所以自然比陈雪妍看得快。没一会儿他就拿了陈雪妍手上的稿子先看了起来,反而是陈雪妍开始捡他剩下的在看。
费执明看完整个故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早过了一家人平日的吃饭时间。费执明看完了整个故事,然后拉过费奕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虽然知道你平日就心思多,但是没想到你想得这么多。不错,故事写得很好,即使爸爸也觉得挺好看。不过你才十二岁,怎么写人家爱来爱去写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有喜欢学校的哪个小女生?”
费奕真顿时叹了一口气,他要是能喜欢小女生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故事的爱情故事只是照着平常看的小说电视随便按着正常的情况编了一下而已。”
陈雪妍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他才十二岁,青春期都还没到呢,知道什么爱情啊。大概只是平常电视看多了,就随便写了一下。孩子脑子灵活,有什么不好?”
费奕真顿时有点心虚。
他现在心情是波澜不惊,但是曾经的这个时候,他还真是情窍已开,默默暗恋了同班的少年很长的时间。
费执明听了他的解释,也就不计较这件事了,只是继续问道:“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个故事写得这么好,是不是打算寄出去投个稿?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吗?”
费奕真点点头,说道:“我想投稿,但是还没想好要投到哪里。”
这话他倒是说真的,他签约的双叶出版社如今肯定还没有成立,齐温棠现在还在读初中呢,大约明年就要被他父亲送去国外读书了,费奕真对于自己文稿接下来要嫁给哪家完全没有计划——他总不可能等七八年后双叶成立了再来出版。
费执明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想法,爸爸倒是认得几个出版业的人,要不我帮你拿去给几个叔叔看看?如果他们也觉得可以,到时候爸爸就带你去找他们谈谈?”
费奕真对自己自然是极有信心的,而且对费执明也是十分信任,当下就应了一句“好”。
第二天因为是周六,所以费奕真得去绘画老师那里上课。
放弃绘画多年,费奕真几乎已经快忘了自己还有学画这种工作,猛然重拾起旧业,倒是有不小的新鲜感和怀念感。
他已经差不多不记得绘画老师的名字了,只记得她当时好像在这一片还小有名气。费奕真倒是还记得那时候总是坐在他左边,被绘画老师一直夸奖的天才儿童的名字——他成名之后还和那人在某个业界聚会上见过一次,那时对方已经成了想当有名气的大画家,见面时对着他像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虚伪得让费奕真都觉得二见如故。
重回这一年,费奕真倒是对对方总是在绘画老师那里狠狠压自己一头没了意见,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在这里。
他甚至还主动跟对方打了招呼:“早安,叶名河。”
“早安!”叶名河露出一副很是意外的神情,回答道。
其实说起来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冲突,只不过是费奕真当初单方面嫉恨不服输,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而已。现在想起来,他们十几年后都功成名就,结果明明熟识已久,却因为孩子的一点小心思始终没有发展出友谊,还是怪让人觉得遗憾的。
费奕真放下心思,顿觉得心情都舒畅很多,心想自己的时光倒流,也不仅仅是让他重温一遍少年时光,少走些弯路而已。
绘画老师已经出现在了教室里,费奕真静下心来,开始看向黑板。这天他们的绘画主题依旧是静物——费奕真还记得,前一年他们的绘画主题基本上都是静物,这一年偶尔会出现一些其它的主题,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以静物为主。
也就是从这一年起,叶名河和费奕真在这个领域渐渐分出了高下。
这天的主题是一丛插在立式花瓶之中的鲜艳花朵。费奕真看了一眼那层层绽开的鲜花,然后看了一眼坐在他左侧的叶名河。
叶名河认真地看着那瓶鲜花,手拿铅笔,已经开始打轮廓。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拿起画笔就专心致志,轻易不为任何事情分心。他在绘画上可以说是极有天赋,即使不用通过数据精灵,费奕真也预料到了他身上那绝对出色的绘画天赋。
果然不出其然。
ss级绘画天赋,这就是叶名河。费奕真当年凭着自己死磨硬耗上来的画画才能和他较劲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来倒真是用自己的短处和人家的长处比较,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