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对阿飞有这种感情。
但她却知道只要上官金虹一出手,就绝不会再留下他的命。
上官金虹随时都可能出手的。
她瞧着阿飞,那眼色就好像在瞧着个死人。
一个蠢到极点的死人。
这人不但蠢得要命,而且也已醉得发昏,否则为何要自己承认这种人简直已完全无可救药,他的死活,我又何必关心
她扭转头,再也不去瞧他。
她只希望上官金虹快点杀了他,越快越好,也免得烦恼。
但她却又不禁要暗问自己:我既然对他的死活全不关心,又何必为这种事烦恼呢
上官金虹竟迟迟没有出手。
他还在盯着阿飞的眼睛,仿佛要从阿飞眼睛里看出一些他还不能了解的事情来。
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阿飞的眼睛里空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这的确已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上官金虹忽然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仿佛以前就见过。
他的确见过多次。
当他将荆无命的剑拔出来交给阿飞时,荆无命的眼睛就几乎和阿飞现在的眼睛完全一样。
当他杀死了一个人,这人的眼睛还没有闭起来时,也就是这样子既没有感情,也没有生命,对一切事都已完全绝望。
阿飞在等着,静静的等着。
上官金虹忽然道:你在等死
阿飞拒绝回答。
上官金虹道:你承认,为的就是希望我杀死你,是么
阿飞拒绝回答。
上官金虹目中忽又闪过一丝残酷的笑意,缓缓道:吕总管。
他只唤了一声,立刻就有个人出现了。
谁都不知道这人本来藏在哪里的,也不知道这附近是否还藏着别的人,上官金虹的附近,仿佛永远都有很多人在躲藏着。
别人看不见的人,就像是鬼魂。
上官金虹走到哪里,这些鬼魂就跟到哪里。
他的命令就是魔咒,只有他才能将这些鬼魂唤出来
吕总管若真的是个鬼魂,至少总不是饿死鬼。
饿死鬼没有这么胖的。
他胖得就橡是个球,行动却很敏捷,一滚就滚了出来,躬身道:属下在。
上官金虹眼睛还是盯着阿飞,缓缓道:他要死,我们不给他死。
吕总管道:是
上官金虹道:我们给他别的。
吕总管道:是
上官金虹道:给他酒,给他女人,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吕总管道:是
上官金虹沉默了半晌,又道:他无论要谁,都给他
吕总管道:是
他嘴里答着活,眯着的眼睛却有意无意间膘了林仙儿一眼,又道:无论谁
上官金虹冷冷道:无论谁都一样,就算他要你的老婆,也给他
吕总管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躬身笑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将老婆带来给他看。
林仙儿咬着嘴唇咬得很重,终于忍不住道:他若要我呢
上官金虹冷冷道:我说过,无论谁都一样。
林仙儿道:可是可是我却不一样,我是你的,除了你,谁都不能
她带着笑走过去,走到上官金虹身旁,轻抚着他的肩。
她笑得那么甜,动作那么温柔。
上官金虹却连瞧都不瞧她一眼,突然腾出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道:无论谁都可以要你,为什么他不可以
林仙儿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跌到院子里。
上官金虹一字字道:我要什么都给他,就是不能让他走,我要看他三个月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吕总管道:是。
上官金虹这才缓缓转过身,走了出去。
阿飞紧紧咬着牙,但牙齿还是主格格的打战,嘶声道:我杀了你儿子,你为什么不杀我
上官金虹已走出了门,头也不回,缓缓道:因为我要让你活着痛苦,又没有勇气死
无论谁都可以要你,为什么他不可以一
活着痛苦,又没有勇气死
阿飞身子往后缩,缩成一团,就像是在躲着条无形的鞭子。
这条鞭子正不停在抽打着他。
吕总管已走了过来,笑嘻嘻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杯空对月,做人本就是这么回事,又何必太认真呢
他转向少女,脸立刻沉了下来,厉声道:胚不快为少爷置酒
这人对上官金虹说话时是一张脸,对阿飞说话是一张脸。
现在,他对这些少女们说话,又是另一张不同的脸。
大多数人都有好几张不同的脸,他们若要变脸时,就好像戏子在换面具,甚至比换面具还要简单。
面具换得多了,渐渐就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不愿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