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睡下了?”
容喜认出,那是姐姐身边婢女清菊的声音。
“若是还没,太子妃有事想找姑娘相谈,还请姑娘随奴婢走一遭。”
现在?
容喜放在棉被里的手悄悄握紧,想到今日下午到太子府时,两人那一番促膝长谈。
“夭夭,姐姐知道这决定对妳并不公平,可除了妳,我真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其他女人照看。”
“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自私,妳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只希望,妳能好好待阿宝,他是真心喜欢妳这个小姨母的。”
容欢的话言犹在耳。
容喜想到从小到大姐姐为自己做的一切,到底,还是不忍心。
于是拳头松开,她朗声应了。
容喜跟在清菊后面。
夜里的园子暗色一片,只靠着清菊手上提着的灯笼与脚下并不平坦的感觉,容喜知道,自己现在正踏在一条碎石子路上,与早上去姐姐房里的那砖石小径显然不是同一处。
容喜突然停下脚步。
清菊回头,问道。“姑娘?”
容喜看着清菊,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警戒。
清菊是容欢自在容府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婢女,后来被许配给太子府的管事,两人情分十分不一般,今日容欢还特地和她说了,清菊是她现在最为依赖的左右手,但凡有什么重要的事,总是吩咐清菊去做。
因着这缘故,哪怕时间不大对,容喜也没有深思太多就和清菊走,带来的两个婢女想要跟出来,也在她看到清菊一时间有些为难的脸色时,被制止了。
姐姐总是不会害自己的。
这是容喜十分相信的事,哪怕,她做出了一个将自己摆到了最后边的决定。
容喜依然信赖姐姐。
可姐姐身边的人呢?
容喜看着清菊,后者一脸坦然,迎着她的视线,没有半分闪躲。
容喜但愿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这不是去梧桐院的路。”她道。
梧桐院是太子府中太子妃的院落所在,取自“凤栖梧桐”之意。
“是,这不是去梧桐院的路。”清菊听了她的话后愣了一下,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因为娘娘今晚,不是歇在梧桐院。”
“不是歇在梧桐院?”容喜听了后,疑心却未消除。“那姐姐歇在哪里?”
“这……”清菊迟疑,颇是为难的道。“因为太子与太孙今日都在太子府住下,所以……”
未竟之语,容喜也大抵猜的到。
她仔细看着清菊,一来判断她话中真假,二来是在观察她脸上神色。
“如果太子与太孙皆在,那姐姐为何还要在这夜半时分找我前来?”
“姑娘这是不信奴婢?”清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不信太子妃?”
言词间,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
“我自是信姐姐的。”容喜不受影响,淡淡一笑。“但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此时我深陷如此被动的境况。”
“……啧,姑娘果然一如太子妃所言,虽看似天真憨傻,实则聪慧而通透。”清菊顿了顿。“懵懂之下,玲珑心肝。”
容喜一愣。
这是姐姐对她的评价?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戒心并未因此而消除,只是有些莫名的烦躁。
那时躺在床上的感觉,彷佛又再次卷土重来,乱了神智。
身子几不可见的一晃,她勉力定住精神。
殊不知这一点细微的反应,却清楚的落在清菊的眼中。
她敛下眼睑,忽然一叹。
“罢了,我不说清楚,怕是除不了您的怀疑。”
“太子与太子妃同住一处,却未同居一床。”
“如此,您可明白了?”
清菊这三句话连珠炮似的,在容喜的脑中炸了开来。
等她意识重新回笼,才发现自己已是跟在清菊的后头,来到那挂着块在黑夜中依然巍然恢弘,用着笔势凌厉,劲道十足的草书写着“鸿鹄居”匾额的宽敞大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