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端换热水布巾。檍洁虽曾生产,腹痛却较更甚初次,撕裂般疼痛令她哀号连连,尤其玄平不在身旁,仅有包太医每隔半柱香进来查看,神情阴恻恻,再再让她莫名心慌,腹内压缩剧疼相形明显扩张,可她几次用尽全力仍是徒劳。
直至她近乎虚脱,腹内胎儿才似放弃抵抗,顺着产婆推挤手势,头顶撑甬道。
「娘娘,看见婴孩头顶……就快出来了,再用点力啊……」
半柱香後,太医院产婆终於引拉出婴孩,高举着欢欣叫道「是皇子啊……恭贺娘娘……」
檍洁觉着肚皮一松,却仍大口喘息,分散撕裂疼痛及失血虚脱感。她勉力撑起上身,要产婆将脐带尚连己身的婴孩交予她抱看。
男婴全身通红,毛稀皮皱,闭眼张嘴,哀咽如猫。
产婆空下手,拿起火烤过的剪子,切分两人连结,收拾陆续排出的胎盘恶露。
檍洁心疼婴孩扭动啼哭,本能挽拨出莹乳塞向小嘴安抚他,婴孩唇舌触及柔软芬香,瞬间黏吸rǔ_jiān,吮抽温甜甘泉,原本挥舞的双手,此刻静静悬抓檍洁垂於胸前的紫石坠链。
檍洁怜爱抚去他眉眼间粉透露液,男婴餍足微睁双眼,透出似无云青空般蔚蓝闪光,似正盯着手中的闪着奇异微光的晶石。檍洁因此取下颈链,改挂於婴孩颈间。男婴眨眨眼看向檍洁,嘴角漾起微笑,两人额间相抵,似包围於暖阳下。
不及半刻钟,产婆依外头传令,向檍洁索婴「娘娘,包太医说要抱小皇子出去,查看是否无恙,也给圣上及太后看看。」
檍洁不舍,仍是交出婴孩,细声交待「好……轻点……抱实他…」婴孩一离怀抱,旋即放声啼哭,檍洁更是心揪,频频催促为她整理床褥,擦身更衣的侍女加快动作。
094轮回
檍洁不知怎地,如坐针毡,半炷香似半年漫长。几乎让她忘却前一刻遭逢千刀万剐的撕裂苦痛,只想快步走至厅堂,抱那脆弱幼婴重回怀中。
然而,当她拖着刚割下心头肉的残躯,艰难步入大厅,空荡孤寂迎面袭来,不见婴孩与众人踪迹,只剩玄平赤红眼,背手立於她眼前。
檍洁在侍女搀扶下,走至那孤寂昂立身影跟前。玄平出手扶她,并要侍女退下。
「玄平……那孩子」檍洁虚弱却满怀欣喜,握住他双手激动道「你见到麽?他双眼和你一样,蓝似青空。」
玄平本显凝重的墨黑眼瞳,霎时隐现蓝影,他惊讶回抓檍洁双臂问「是麽?那婴孩眼瞳为青色?」
檍洁点头,旋即哀求着「嗯……让檍洁抱抱他……」
玄平改置上愁容,断然道「不可能,朕亲眼检视过,太医抱出来那婴孩,眼睑是黑褐色。」
檍洁身心虚弱,见不到孩子,又听玄平误会言语,莫名失魂慌张,焦急回应「玄平……连你也怀疑檍洁清白是麽?那孩子真是你的,檍洁没有做出苟且之事,你信我……你听,是孩子哭声呢。该是饿了…讨抱了…求你让我见他。」
玄平掣着躁动的檍洁,不带情感道「檍洁,那是你的错觉,这殿里没有婴孩哭声,刚刚包太医抱出来的……是个死婴。」
檍洁用仅剩气力紧緮玄平上臂,好不让双腿软下,跟着高声嚷道「不可能,孩子刚喝过奶,哭声宏亮,产婆宫女都听见的,他不可能是死胎…让我见他……让我见他……我求你。」
玄平撑不住耗弱的她,随她半坐於地,拥着她丧气低声「檍洁,那孩子抱出来时……确实已无气息。」
檍洁发疯似抓着玄平泣声嘶喊「我不信……他明明在哭……他在找娘呢,玄平……那是我俩的亲生骨肉,你把他藏哪……他会饿会冷的……」
玄平将檍洁重拥入怀,镇住她幻视幻听,妄想把她拖回现实「檍洁,孩子再怀就有了,你刚生完,别过於激动,伤了身子。」
檍洁听完猛然推开玄平,倒仰於地,厉声道「孩子丢失了,你居然不心急,不伤怀,甚至没有丝毫心痛?……难怪常妃小产那日…你还能对我逞欲……女子在你眼里到底算什麽?那一个个未成形、未出世便死去的婴孩又算什麽?兆玄平,你是qín_shòu……是凶手……孩子都是你蓄意害死的,是不是!」
玄平弯下腰,想拉起檍洁,安抚道「檍洁,不是的,你冷静听我说……」
「走开……你别碰我!」檍洁使劲拍开玄平手,挣扎着退後爬起,随後眼里似又燃起希望,空荡朝着远方喃喃道「我知道…孩子们最爱一块玩,他定是去找盛儿盈儿。」说完眼神漠然扫过玄平,转身颠颠倒倒步出寝殿。
玄平怕心神恍惚的她出事,驱前落针,让她晕倒怀中。
自此檍洁日夜听见那婴孩哭声,萦绕她昏沉入梦,之後,便一直活在那寻子的梦中,一开始夺走孩子的凶手还入梦纠缠,去图抢走她失而复得的婴孩,但最後总会被她厉声吓走。就似她曾为白狗赶离野狼,然後,她便能安心照料她舍命营救的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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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近月来可还犯病?」玄平坐於书案前,偏头揉着太阳穴问着底下侍女秋玉。
「禀圣上,娘娘自养了那白狗,至今不再昼夜四处寻找小皇子,寝食也安稳正常。」
圣上面显宽慰,一手点批奏章,又问「认得人麽?」
侍女秋玉摇头「人是不认得,但娘娘似乎记得圣华宫,日里常往那走,见着太后却称和妃,又一脸惊恐地叫着圣上名讳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