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恭敬她跟随在她身后,进入知客厅,坐下后,常善尼平静的道:“妃暄在晓
得徐施主安抵长安后,已动程返回静斋,嘱贫尼转告徐施主。”
徐子陵脑际轰然一震,整个人虚虚荡荡。自龙泉的“离别试验”后,他晓得历史有
一天会重演,现在终于发生,就像上趟般突然降临,他依然是措手不及。
他的目光茫然望往窗外午后春阳斜照下的空寂园林,脑内一片空白,完全忘记自己
到玉鹤庵来的目的,至乎自己因何坐在这里。
常善尼的声音在耳鼓响起道:“青璇……”
徐子陵只听到“青璇”二字,其他全没听进其内,似是问常善尼,又似在问自己,
喃喃道:“青璇?”
“笃!”
声入耳鼓,像一盘清水照头淋下来,徐子陵惊醒过来,目光落在常善尼手上的木鱼
去。
木鱼声直投进他心湖至深处,碰触到湖底,把他的灵智唤醒过来。
是的!妃暄的确已远离他而去,永远不踏足尘世,他与她再无见面的机会,明明白
白地表示出成全他和石青璇之意,让他可抛开一切的去爱石青璇。
这想法不但不能减除他对师妃暄的思念,反更令他生出肝肠欲断的悲苦感觉。
“笃!”
常善尼再度敲响木鱼,彷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徐子陵像整个人被冷水由头淋至脚,凉浸浸的神思忽然超越玉鹤庵,想到此来身负
的危险任务,适才还差点血溅街头。在广阔的中土上,整座宏伟的长安城只像沙粒般大
小,而它正主掌着天下的命运,任何的错失,会令他辜负师妃暄对他的信任和期待。
想到这里,暗里出了一身冷汗。道:“多谢常善师。”
常善尼若无其事的道:“徐施主不怪贫尼犯嗔打扰之罪,贫尼非常感徐子陵默然片
晌后,道:“常善师请赐示寻青璇的路径。”
寇仲和董淑妮隔几坐下,董淑妮泛起凝重神色,沉声问道:“究竟是谁干的?”
寇仲尚是首次看到她刁蛮俏皮外的另一种神情,摸不着头脑道:“董贵妃指那件事
呢?”
董淑妮狠狠道:“当然是指大舅遇害的事。我说尽千般好话,做足工夫,才哄得皇
上不追究大舅,竟有人那么狠心……”
说到最后,双目涌出热泪,举袖拭抹,一副楚楚动人的神态。
寇仲弄不清楚它是真情还是假意,道:“我口中说出来的话,你肯相信吗?”
董淑妮凄然道:“不信的话为何问你,快说好吗?当人家求你吧!”
寇仲细察她神情真伪,从容道:“这种事不是人人可办到的,至少需三个条件。首
先是拥有这种实力,其次是精确的情报和深悉设伏河道处的环境形势,最后是确有此必
要。否则如何能在军队保护下仍可狠施辣手,举门灭绝,杀个j犬不留,没有半个活
口?”
董淑妮沉声道:“究竟是谁干的?”
寇仲道.“可完全符合这三项条件的,只有杨虚彦和杨文干这党人,所以他们负上
最大的嫌疑。”
董淑妮脸色一沉道.“你和二表哥口径如一,虚彦怎会对我做这种事?”
寇仲耸肩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杨小子害怕的是你不再受他控制,更怕你和
他以前的亲密关系曝光,那可是欺君大罪。不用我告诉你,你应知杨小子是自私自利,
为本身利益而可把父母出卖的人,假设他父母仍健在的话。”
董淑妮怒道:“你在含血喷人,在劝皇上放过大舅一家此事上,虚彦还为我出过一
番力,说服太子,凶手绝不是他。”
寇仲道:“此正是他高明处,明里做好人,暗里做坏人,董贵妃回去想想,看我的
话是否有道理。”
董淑妮呼吸急促起来,sū_xiōng起伏,但显然无法接受寇仲对杨虚彦的严重指责,无意
识地摇头,道:“不会的!是你弄错哩!你有什么真凭实据?”
寇仲摊手苦笑道:“我若有证据就不用多费唇舌,他只在利用你,如他真的爱你,
怎舍得把你送人?”
董事淑妮忿然道:“你只是凭空揣测,诬毁虚彦,因恨他令窦建德命丧齐王之手,
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们问的恩怨吗?当年大舅着我入关,又不见你来阻止,你有什么资格
指责虚度?”
寇仲苦笑道:“你要这么想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董淑妮默然片刻,倏地起立,冷然道:“念在当年恩情,让我给你一个劝告,想活
命的就立即带二表哥有那么远滚那么远,皇上和太子早认定你与秦王狼狙为j,不过看
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故暂时容忍你。在长安我学晓很多东西,宫廷斗争中,最纯良的
人也会变成狠辣无情、不择手段的人。”
寇仲陪她起立道:“有劳贵妃担心,小弟非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想杀我的人还嫌
少吗?哈!不过到现在我还是活生生的活着。”
董淑妮忽然软化下来,浅叹一口气,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耳语般低声道:“当年
若淑妮从你少帅寇仲,听你的话,现在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寇仲有感而发道:“我比你更希望失去的过往可以挽回!可惜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