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冯桥轻柔的吉他声里唱完《恰似你的温柔》后他让服务员递上一张纸条,礼貌地问我表演结束是否愿意和他聊聊?我看了他一眼,他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干净的魅力,他的脸总是干净的,而我喜欢干净的男人。
我也觉得他这样的邀请方式挺好,不像有的暴发户直接摇摇晃晃端着酒杯上来要求歌手和他干杯,那样实在太粗鲁,何况唱歌的人是不宜喝酒的。
于是我下去了,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他说请我喝一点他的酒,我说我喝不惯纯的,他说加点冰块就好了,可以试一下。于是他给我倒了比杯底高出一点点的威士忌,加了两三块冰,我抿了一口,有一种麻醉的感觉。
曾经一段时间这个男人是我的一个梦,我现在仍然觉得那叫梦。因为他离我仿佛又远又近。我跟他聊天的时候很愉快,也很轻松,常常在晚上表演结束后都和他聊一会儿,然后我才告别离去。
有一天他问我:舞台上的那两个男孩哪个是你的男朋友?
我让他猜猜看,他说两个都像,但是两个又都很像我的好朋友。
我笑得咯咯咯的。然后陪他喝了半杯加冰快的威士忌,喝完后我走了,从那天起再也没见过他,因为从那天起的第二天我们就再没有去酒吧演出了。
原因是冯桥突然说他太累了,要全心全意对付期末考
试了,这就是现实。虽然这个现实试图把我从梦境里拖出来,可至今仍然常常想起,一个干净的男人,一段轻柔的曲调。
于是我们没有再去,这段回忆在我的心目中,就像轻轻咬了一小口,嚼在嘴巴里,微甜,也酸酸的。
我没有给他留过任何电话,我也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后来我们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没遇见过。
我跟朝晖说起这样的感觉的时候他说觉得这像初恋。
从酒吧离开的时候我们刚好唱了两个月的歌,从邓六那里拿到七八千块钱,后来这钱用来买了一把吉他,但在买吉他之前我们还是坚持着去大吃了一顿,叫民以食为天。
我和冯桥还有朝晖在巴国布邑吃了一顿川菜,听着里查克莱德门的钢琴曲,喝了两瓶九四年的长城干红。吃饱喝足了,朝晖就来劲儿了,要我和他玩两只小蜜蜂。我说去去去,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朝晖说就玩一把,无论如何也玩一把。于是我说那我给你出一脑筋急转弯儿,你答对了我就跟你玩。
朝晖说我还不信了,我猜了22年的脑筋急转弯了,还没人难倒过我呢。放马过来
三点水再加一个来字儿念什么?
〃涞〃呀,傻瓜。
那三点水再加一个去字儿呢?
这念溜达的溜呀。
为什么?
在水里来来去去的不是溜是什么?
我和冯桥同时大笑了起来,我说朝晖,圣人,你找别人跟你玩小蜜蜂去吧,本小姐不奉陪了,没有心思跟一个智商等于二百五十的人玩。
朝晖沉思了半刻,突然懊恼地自拍脑门儿道:〃靠!真傻b,不就是一法字么?〃
笑过之后我们突然陷入了平静,一时间找不出话来说了。停顿了大概五分钟后,冯桥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其实生活没意思。〃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有个晚上我们演出的时候,一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走上台来,死活要冯桥和他喝酒,冯桥接过就喝了。她说要喝交杯酒,一瞬间把我们弄得挺尴尬,而台下那帮傻b则一个劲儿的欢呼〃要得要得〃。
冯桥接过酒,二话没说,跟那女的手挽着手喝了,台下又是一阵s动。那女的下去了一会儿,让身边的小姑娘送来了三百块钱小费。
突然间觉得我们像一群可怜的小丑。
邓六说过,在这样的场合,顾客永远永远,都是上帝。
在那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上帝对卖啤酒的小妞儿动手动脚,上帝把手伸进小妞的胸罩里边,小妞只是笑笑,陪笑着说你是我的上帝。
有一次有个客人喝醉了,告诉我说他是高级白领,月薪三万,让我下了班跟他走,他给我钱,一次两千。
我把酒泼到他身上,我说滚你丫的。
他挥起手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打得脸生生的疼。我c起啤酒瓶就给了他一下,当时就看着血从他额头上流出来。
后来邓六当中间人,我赔了医药费,才把此事了了。否则那孙子临走时还闹嚷嚷的要请我蹲监狱呢。为了这事,我们也觉得挺对不住邓六的,于是请他吃了一顿饭。他一个劲儿憨笑,说在这块地盘上,不会有他摆不平的事儿。让我们有什么事儿尽管找他。
尽管这样,尽管生活很没意思,我仍然很怀念那段日子,可惜从前的日子是一去不返了,过去的时光再也唤不回来。有些东西一生只能在某个人的身上出现一次,像童贞,像青春。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学校开招聘会的时候,已接近12月。
12月的成都的天空像个寡妇的脸,y沉沉的,不苟言笑,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伤悲。
走在12月的成都大街上,除了觉得苍凉外,就是有些凄凉。我来到成都后,习惯了比较,在我的记忆中北京的冬天特寒冷,冷得接近于残酷,走在下过雪的大街上,脚底下喀嚓喀嚓的响,不过这样的感觉居然很快乐。
风飕飕的往脖子里边灌,却也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单纯,单纯得就一〃冷〃字儿。不像这个城市,有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