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萱的变化是彻底的,她沉默了,连眼神都沉默了。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些天,她严重地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梦到的竟然是那个割腕自杀的音乐老师。那女人披散着头发,目光呆滞,无限幽怨。这样的梦境一出现,她就会猛然惊醒,之后抱着膝呆坐着。她不是喜欢流泪的人,过往偶尔的泪流多是在家人面前使用的小伎俩。而这时,她的眼泪串串滑落,犹如在干涸的沙漠中难觅甘泉的独行者,不知道前面是否有绿洲。
夜晚还是最容易度过的,白天则更让她迷茫落寞。她默默地工作,躲闪着别人的目光。她知道女孩一旦变成女人,身体,尤其是胯部就会有变化,凡是有过性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办公室里大多都已结婚,她更加担心,怕他们看出她身体的变化。于是她连走路都提着气,尽量不让自己的胯部浮动太大,她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弦,时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天宇每天下班都会在晓萱家附近的那个电话亭下等她,但晓萱从没来见过他。他心里是矛盾的,他想见到她,哪怕承受她再多的唾弃;他怕见到她,怕看到她冷漠仇恨的目光,那样的目光让他明白,他无法弥补。
天宇痛恨自己,承认他始终对晓萱存有期待,期待她转了一大圈,找不到适合的心上人而最终会选择他,但他从来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无法给自己找借口,即使晓萱告他,他也无话可说,只是……只是怎样才能回到从前,回到她对他无比信赖的日子。
天宇一p股坐在了便道上,头深埋在自己的双膝间,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不知道她究竟怎样了,甚至不知道今生是否还会再见。
晓萱还是出现在天宇的面前,停了一下,转身急急地走。
天宇跟在后面,走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后,晓萱站住了。
“我可能怀孕了。”她并不看他。
“啊?”他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恐。
晓萱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汩汩地流,终于号啕起来。
天宇傻傻地看着晓萱。
晓萱放肆地哭,疯狂地扯自己的头发。天宇急忙拉住她的手,晓萱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落在天宇脸上。
他怔怔地,没敢去摸自己的脸,只心疼着眼前那张无比憔悴的脸。他鼓起勇气说:“晓萱,你别怕,明天我陪你去检查,你放心我会负责,我们结婚。”还没等晓萱有任何的表示,他忽然想起对面就有一家医院,“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检查。”
晓萱突然停住哭,毫无表情看着天宇。过了好一阵,说:“不去这样的大医院,我不能碰到熟人,你带我找个偏僻点的小卫生院。”
“好好!”天宇连忙应着。
晓萱突然又痛哭,不停地晃着头:“我很担心,要是宫外孕怎么办,那样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了。”
她又想到那个音乐老师,更多的恐惧侵袭而来。双手合十,祈求着不会出现那最糟糕的结果。再看看天宇,天宇消瘦了很多,没有了平日憨憨的笑容,一脸的颓唐,好像在等待审判。
她不能再看他,否则会疯了。
晓萱在一家小卫生院做了人工流产的手术,疼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一切都是偷偷摸摸地,幸好天宇有一套父母早就给准备好的房子,于是晓萱向家里谎称学校派她去外地听课,而后便住到天宇的房子里。
天宇对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而她的情绪仍然很不稳定,不是一言不发就是大发脾气。或是突然就把杯子、碗碟全砸了,好像那样她才痛快些。
每一次天宇都默默的收拾,默默地再准备了新的饭菜,直到晓萱用摔碎的玻璃向自己的脸上划去,他才边抢过来,边“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那一堆玻璃茬子上,听着他的膝盖碾着玻璃的声响,看着他的膝盖渐渐渗出血来。晓萱终于笑了,冷冷地笑了。她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告诉你,绝不!”
天宇忍着疼痛,说:“我没想让你为我心软,只想如果我们之间必须再受伤,那就让我来承受吧,因为——因为——”他又突然口吃起来,但他还是用尽了力气,说出了最后三个字,“我爱你。”
晓萱哭了,她想她已经别无选择。
晓萱和天宇的婚礼在转年的春天,却没有子媛和安成那样热闹的场面,晓萱坚持一切从简,领了结婚证,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就算办了喜事。
这样的简单不仅晓萱家不同意,天宇父母更是不高兴,但晓萱不管任何人的想法,沉着脸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愿意不愿意都这样。”
两家人都被噎得够戗。
天宇的父亲似乎看出了些问题,便和儿子深谈了一次。
“天宇,你觉得你和晓萱合适吗?”
“合适!”天宇低头吃饭,并不想多说什么。
“天宇。”父亲很有耐性,“爸爸知道你很喜欢人家,可人家对你呢?感情的天平不可能一样,但也得差不多,否则日后受罪的是你自己,不要等结婚后再后悔。”
“爸,您别说了,我都明白,但是我知道只要能和她过一天,我这一生都是幸福的。”
天宇那时候的豪言壮语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