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陈太医又施以针灸,之后接连数次饮解毒活血清火之药。
天色暗的很快,戚相思从厨房内把煎好的药送过来,小王爷睡着了,陈太医开的方子很有效,也许是他身子骨好,也许是染的并不重,身子不再寒战,低热也退了些,如果几天内不出现咳血的症状,消肿后就可以痊愈。
严从煜夜半时浑浑噩噩醒了一回,屋子里没有人,他抬眼看的时候才发现有人趴在床沿睡着了,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枕着头,侧靠着睡得很熟。
都太累了,接连数日下来,一句都没喊过累的她这时睡的特别安稳,严从煜这么多年并没有对别的女子上过心,可她却让他印象深刻。
她怕死,胆子却很大。
明明惜命的很,却还勇往直前不忌前面到底有多危险。
聪明狡猾,还爱占便宜,得了便宜卖乖,给她杆子她就会顺着往上爬,可偏偏,他记得她。
南县那一次,他就在酒馆的二楼,窗户开着一点缝隙,看到她进了那屋子里面,出来时她身上都是血,神情里带着仓皇,推开门口很快的朝着酒馆后的巷子走去,等他下来,那屋子内血淋淋一片。
不过那人还没死。
看她离开时失神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回来善后,当时他出于对她动机的感兴趣,让陆勤给了最后一刀,收拾过现场,跟到巷子那边时,她跪倒在地上,看起来连路都走不动。
杀人时刀刀凶横,都深嵌入了骨,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如此,他脚步走近,她晕倒在了他脚边。
明知道他发现了她杀人还大着胆子糊弄自己,后来他知道了,是她本来就没有可以依靠的后盾。
能把她送到太医院的齐家会有多疼她呢,她还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严从煜轻抬了抬头,惊醒了戚相思,她猛地抬起头看他,见他醒着,伸手在他额头上捂了捂,虽然没有退却也没有加剧,脸庞下的肿块倒是有消减的迹象:“你醒了,我再喂你喝一碗。”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勺子碰触碗壁的声音,戚相思按着他躺下,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外面也显得特别安静。
之后戚相思没再入睡,严从煜撑不住困倦又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发病有一个过程,寒战,高热,头疼乏力,昏昏沉沉还恶心想吐,浑身还疼痛,许多结节之处肿痛不堪,腹股沟处尤为剧烈,严从煜经常躺不稳,在连续不断的汤药下,陈太医还要不断给他外敷药和针灸拔毒。
这样过去了三日,严从煜的烧终于退下来了。
如陈太医期盼的那样他并没有咳血,也没有出血化脓的情况,高烧退了后结节肿胀开始消退,这是康复的征兆。
为了保险起见,陈太医还在院子里多守了两日,而陆勤在严从煜病下后的第四天才回来,风尘仆仆,从株洲带了支援,还有第三批赈灾的人。
太医院加派了人手过来。
温太医他们带人到来后罗太医他们终于得以短暂歇息,得知小王爷染了病,温太医带着傅容前来,在院子里见到了戚相思。
“你怎么也来了。”傅家的宝贝孙子还舍得送到这儿来,戚相思看到他也挺意外。
“我跟着老师过来的。”傅容不忘和温太医介绍戚相思,“老师,这就是学生和你提过的齐小姐。”
温良笑呵呵看着她,示意傅容留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进去看小王爷。
傅容随她到了厨房,里面还煮着药,刚刚傅容在外头走了一圈,这边的民居还是好的,下边那些即便是雨停了好几天都还很潮湿,并不利于养病,反倒是容易让人生病。
“得知你过来还有些担心。”傅容替她看了下药,她那样子人虽然看起来累,精神却不错,“现在看来是我担心多了。”她比他想的做得好。
“之前来的路上遇到很多迁移的百姓,这儿的人少,疫情才好控制。”戚相思看了下火候,走出厨房,七八日过去越河的天终于有放晴的迹象。
天是放晴了,但他们还没结束。
两年前傅容跟着老师南下过一回,水患后疫病频发,但是因为村落毁了大半,活下的人不多,那些人安顿好后半个月他们就回京复命了,可这次的情况远比那次来的严重。
“去年朝廷曾派人来越河这里修筑固渠。”傅容朝后看去,“若是去年修筑完成,这次的水涝就不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没有完成?”戚相思也去下游看过,冲垮的太厉害了,但凡是有修筑过,这次的水患也不至于到这份上,听闻形容,当时越河决堤的时候那水是直接冲垮下去,一瞬湮没了河岸边的屋子。
傅容摇了摇头,他就是个太医,虽然能猜到几分,但真实情况是什么却并不清楚。
思看向屋子那边,小王爷在这边留了这么多天,还在查下游河堤的事,他是不是就为了这些事而来的。
正想着温太医出来了,正好药煎完,傅容跟着温太医出去,这边戚相思倒好药进了屋子,严从煜靠坐在床边,身上的衣服已经由陆勤换过,手里还拿着信在看。
“我放在这儿。”戚相思把碗放在床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情况,“温太医怎么说。”
“无碍。”严从煜放下书信,破天荒的多加了一句,“本王命大。”
听着像是在调侃自己,戚相思回想了一下,可不就是命大,摔下山都没死,传闻中从小打到经历的生死劫也不少,可都安安稳稳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