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递给清哑,“姑娘点点看。”
清哑接过来,果真一张一张点数。
她头晕眼花,几次中断,又从新点起,像从未数过这么多银子。
点了五千两后,举着剩下的银票看向方初。
方初轻声道:“这是我们多给的。”
想想又补了一句,“也是姑娘应该得的。”
刚才他和谢吟月商议,要付一万两银子给郭家,以示公平,也为了平复心中愧疚。谢吟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清哑听后,用尽力气把剩下一把银票照他脸摔了过去。
被砸中脸颊的方初看着四散飘落的纸张,仿若木雕泥塑。
堂上也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清哑定定地看着方初,就像之前盯着他一样。
她紧抿着红唇,微微颤抖。
方初心中不妙,只见她眼中含着水光,仿若一层薄冰包裹着黑瞳,正在慢慢融化。水光透明,黑瞳闪亮。他从中“读”出诸如痛恨、不耻、轻蔑、悲伤种种。那红唇微颤,想是再也憋不住了,要一股脑儿将心中所想骂出来。他已准备好承受了,忽然她张开檀口,“噗”的一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原来是在酝酿“香唾”!
微温的唾沫落在脸上,他才恍然明白。
好大一滩!
第64章对峙(三更求保底粉红)
因她个头不够他高,那唾沫落鼻翼旁,然后迅速流下来,挂在嘴角。甚而,慢慢流入他嘴中。他一动不敢动,仿佛怕震落了它。
谢二老爷、谢二太太等人都震惊万分。
谢二老爷大喝道:“大胆!”
可惜堂上诡异地安静,没有人被他吓住。
谢吟月惊叫一声冲上前,却被方初一把攥住胳膊。
很大力,攥得紧紧的,令她不能动弹分毫。
他没有转脸看她,而是维持着原先的姿态,和清哑对峙。
谢吟月这才看清清哑的神情,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只怕稍一撩拨,今日便会闹出人命来,她便也静默下来,望着面前的少女。
其实她冲上来是下意识的动作。
真叫她上来理论,她也无可理论。
难道斥责郭清哑应该双手将自己的未婚夫送给谢家,而不能有一丝愤怒和反抗?难道不是他们想多赔银子平复心中愧疚,却自取其辱?
再者,方初又岂是任人折辱之辈?
换一个人如此对他,只怕不知要落个什么下场!
哪怕这个人是女子也不行。
可是,他却生生忍受了。
韩希夷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鹅蛋。
忽见清哑向他看过来,急忙后退一大步,赔笑道:“姑娘,不干在下的事。在下什么也没做。在下是来谢家做客的。”
他还帮她说了几句话呢。
他好后悔,今天不该来谢家的!
真不该来的!
他从不是个心软的主,比今日更激烈阴暗的手段他也使过。然而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日。他们生生拆散了一对相爱的恋人,导致劳燕分飞!
眼前的小姑娘,清得就像一潭水,映照着他们的丑恶。
他想起来就很不舒服。
清哑目光从他脸上一滑就过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郭守业和吴氏一左一右扶着她,生恐她会碎了一般。
郭大全、郭大有和蔡氏跟上。
大家不敢吭声,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人离去。
走到门口。郭守业站住脚。回过头来。
方初看见老汉眼中透出饿狼一样的凶光,令他生生打了个寒噤。
再看一旁的郭大全,居然还笑眯眯的。这笑更让他心底发寒。
而郭大有,他扫视厅堂所有人,大声道:“你们要遭报应的!毁人姻缘,你们都要遭报应的!江明辉——”他提名道姓叫道——“听我家大贵说。当日在毛竹坞,你亲口对清哑发誓。你若是像张福田那样对她,你就不得好死!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那声音回荡在堂上,震得人们耳朵发麻。
这门亲岂止不是一纸定亲文书那么简单。简直比他们看过的戏文中的爱情都要刻骨。
方初看着那个挺直的红色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江明辉木呆呆的,完全没了思绪。
江大娘怔了一瞬。就跳起来骂:“你才不得好死!你全家都……”
才说了一句,就听蔡氏爆发了。她高声骂道:“不要脸的婊子!男的是婊子,女的也是婊子!一窝婊子养的!早就勾搭一块了,还装模作样,说什么抛绣球招女婿。专门做了个套儿等人来,把绣球砸给他就完了,就哄你们这些大傻瓜。不然那么巧,早不送货晚不送货,偏偏等到抛绣球这天要人家送货。不是有钱吗?不是许多下人看着吗?没人放他进来,他怎么就进来了?哈哈,笑死人了!这么偷偷摸摸的,跟那妓院的婊子一个模子出来的,偏偏还装小姐……”
谢二老爷大怒,连声呵斥,命管家婆子上去制止。
谢二太太脸都黑了,气得发昏。
谢吟风也是浑身发颤,不可遏制地颤抖。
方初、谢吟月和韩希夷则大震。
方初看着前方混乱的局面,竟没上前。
他脸上还挂着唾液,仿佛忘了擦,十分可笑。
然而,他一点没笑,神情十分严峻。
韩希夷飞快地瞄了谢吟风一眼,又仔细打量江明辉,神情若有所思。
谢吟月神情凛然,高声喝命:“再骂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