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官府那边同意了,李信这边赶来助阵的兄弟们,心里却不是滋味,嚷着自己也可以上阵,李信不必一人勉强。
看这些乌合之众争论不休,常长史心里鄙弃:蛮子,不知天高地厚。
然常长史不敢小瞧李信。
李信怕一堆兄弟全关进牢里,但常长史同样也怕——郡守交代他办差,结果他把人给办得造反了,回头他得上郡守通缉名单。
所以,李信提出这个解决方案,常长史在维护了官府的自尊后,点头同意了。
但李信的同伴们,自责于李信为他们一众人、去和官府卫士搏斗,大约并不理解少年的真正用意。
常长史看他们吵,心想:李信是这帮混混的老大,为了服众,为了凝聚人心,定会隐晦地把自己做的牺牲相告……
结果他听到少年随口道,“别扯我后腿。”
常长史:“……”
李信看到常长史的表情,一本正经道,“长史为何这么深情地看着我?是不是想上场跟我打,却不好意思说?长史太害羞了,何至于此呢?”
常长史:“……”
害羞你妹!
李信一人与十人,一一对决。他之前又是跳崖又是打架的,外里内里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但少年自有章程,无论休息时如何慵懒,一面对对手,就眼神锐利、身子紧绷、头脑敏疾,那神采奕奕的样子,似随时可以背上炸药包去轰碉堡。
每赢一场,他的那帮同伙就大声喝彩:“阿信厉害!”
“阿信,干他娘的!”
“打他,别怂!”
官府这边的士气则低落很多,打得很憋屈。本来啊,卫士小吏们,都是平凡百姓出身。接触刀枪,是平时长官训练有素的结果。他们讲的是团体战、配合战,单打独斗,对手还是武功高手,一般人真应付不来。
况且,李信这帮混混,是会稽郡的地头蛇。多年来,除了常长史这种嫉恶如仇的异类,大部分小官小吏和他们交往频繁,关系都挺不错。从头到尾,大家一直打得挺尴尬的。
小混混们每为李信喝彩一声,官府这边派出的卫士,头就矮一分。
等李信连打九场,眼看即要大获全胜,官府这边最后一位上场的,却空席着。少年在场中站了半天,等了半天,看官府那头有卫士一脸焦急地跟常长史汇报,他掏了掏耳朵,懒懒问,“人呢人呢?”
常长史刚听手下一脸为难,言之前安排好的卫士,非说李信曾接济过他家,再加上本来也打不过李信,死活不肯上。常长史已经气饱了、倒不如何气了,他沉默半天,抬头看场中那嚣张的少年,叹口气后,慢慢说道,“不打了。今日,算你们赢。”
他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匪贼们中间一个位置望了下,停顿一瞬。
李信笑眯眯地看着常长史,并没有受激去回望。心理战术嘛……常长史故意暗示他同伙中有内应,李信也知道,但他当然不会相信常长史会好心提点自己。常长史往人中看,多半是为了引起他的猜忌。
李信不上当。
常长史很失望。
打斗就此结束,众混混们一愣后,齐齐欢呼。
纷纷跑向李信,嘘寒问暖。
李信却不笑,还盯着常长史看。常长史知道他的意思,倒有些佩服他,便给了他承诺,“既然已经说好,你赢了,那你便带着你的兄弟们走吧,我等不加阻拦。不过只此一次,下次见面,可不留情面了。”
少年笑了。
他手中亮光一掠,收好了寒酸的匕首。少年向常长史拱手行了一礼,不复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郑重的模样,挺像那么回事,让常长史别扭的心情,舒服了些。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空中一只雄鹰飞过,和暗下的天幕几乎融为一起。
李信已经领着他的同伴们,大大方方地走了,越走越远中,能听到少年人之间的说笑中。那苍鹰在空,常长史仰头看着,某个瞬间,竟将李信身影与那高空飞过的鹰重叠。
少年能狂。
非池中之物啊。
而这仅仅是一切的开端。
次日,李信与众人在山中议事,提议大家离开会稽另谋生路,让刚刚和官府兵马对了一场、还小胜的众人错愕不已。众粗人里唯一的书生陈朗很激动李信居然有此觉悟,“不错,不能再在会稽待下去了!你们以为劫持翁主的事情这么容易过吗?”
李信随口替陈朗补充,“我估计会稽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找各种借口,打压咱们。把咱们当通缉犯,贴到公告上,人人喊打。”
他这么说,名唤阿木的少年就很愧疚地低头,“……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开始,非背着阿信,要劫那马车,惹上什么翁主,咱们也不会被逼得背井离乡。”
李信随口道,“我不也和你狼狈为奸了?”谁让他确实看上知知了呢。明知道不是什么好路,还是走了下去。
陈朗抽嘴角:狼狈为奸……这话说的真难听。
阿南倒是火气旺盛,重重往山石上一拍,顿时石头崩裂,众人齐齐看他。少年面孔坚毅,眼睛里跳着火焰,“阿信,你怎么这样怕事?得罪官府又怎样?咱们直接杀出去,占了会稽当大王,谁能奈何咱们!”
阿南这话,实在很符合大家的口味——
“对啊阿信,干嘛总怕什么通缉?咱们难道是吓大的吗?”
“徐州广怀村郑宏郑山王不就聚拢一批人,反了朝廷,现在占山为王,在徐州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