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傻话。”
合新听了我说的话,又笑了,他咧开嘴,露出了齐排排的白牙,“玉香,我必须死。你知道的,我必须死啊。”
“不……。”我喊着,我把合新的手捏住,使劲捏住,仿佛我一松手,合新就会离我而去。
“我是为了天一去死的,我值啊……。”
合新说完,把被我握住的手使劲抽了出去,他用双手罩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仙女说,许三个愿吧,我将满足你。
不,不要三个。我不要三个,一个足够了,一个……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像一个巨大的塑料袋一样,把我罩住,我感到我喘不过气来,就要窒息了……。
“玉香,我真的想死。我……我很怕啊,不,不是怕死,我怕面对天一。我面对我的女儿,我却无力去救她,她很危险,我却无力去帮助她啊……我……我实在是难以承受了,玉香……。”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们会有办法的,老天会长眼睛的,我们会把天一救回来的,会的。”我喊到。这些话天天都在我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们不可以绝望啊。”
合新不再说话,他端起了杯子,把啤酒喝了下去。我看到他喉咙隆起的骨节,像蛇头一样窜上窜下,快速地上下移动着。
我不敢看合新,我把目光投到了窗外,对面的灯光温暖地亮着,一切都显得祥和宁静。突然,一个钢琴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回头一看,合新坐在钢琴面前,他在弹奏,是一首熟悉的旋律《少女的祈祷》。
旋律优美而舒展,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她在祈祷什么呢?据说这个曲子的作者是一个只有18岁的少女,她28岁就离开的人世。我被旋律包裹着,我的眼前晃动着天一的身影,她欢笑的脸,她一直在笑,大笑、微笑,笑得那么美啊。
一位印度智者说:如果你在14岁时不能爱,那么你在42岁时就无法祈祷。
祈祷是一种素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具备这样的素质的。我在祈祷,合新也在祈祷,我们一起祈祷。
我走到合新的身边,我离音乐的声音更近了,我是离祈祷更近了。合新把目光投向我,这一次他的目光是坚定而温暖的。
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李南每天都到网上去查询,他的很多同行都在纷纷和他探讨治疗方案,把点滴经验告诉他。
天一的病情暂时处于平稳的状态,她的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她让淑百给同学打电话,让同学到病房来帮她补功课。天一的人员关系很好,许多同学都争着来。淑百嘱咐她不能太累。天一急得说,我都落后一大截了。淑百说天一就是这样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她这样的素质是天生的。
春天开始的时候,詹姆斯教授又来信询问天一的情况,他在信的结尾写到:我们期待着天一的到来。我们共同祈祷吧!
我把合新那天对我说的话告诉了淑百,淑百说:“不能,坚决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想法。李南一定会找到救天一的办法的。”
星期六的晚上,淑百又来电话让我和合新去家里吃饭,淑百说:“天一也回来。我们可以大团圆了。”
自从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去过淑百家,后来我们再没有去过,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病房见面,但是病房不能容纳太多的人,尤其是肾病病房,最最怕交叉感染。淑百的电话让我兴奋不已,又可以见到天一了,在病房那样的环境里,总是提醒我天一是一个病人。而在家里就不一样了。接完了淑百的电话,我就给合新打了电话,合新说淑百已经通知他了。我说我太高兴了。合新说我也是。我们共同想到了那一天的情景,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并且每一次想起来都那么温馨和激动的。
那一天我去的很早,淑百交给我做饭的任务,这无疑是我最想做的,也是最适合我做的。我对淑百说,买菜也是我了。
一大早我就到菜市场去采购了,早上的蔬菜不仅新鲜,而且品种也多。我把买回的菜放在我的冰箱里保鲜。下午我就开始收拾自己,我总是把和天一,还有和淑百、李南、合新在一起的日子当成节日来过,春天是可以穿漂亮衣服的时候。我穿了一件最新款的“宝资”直身裙,藏青色,领口处缀了金色的装饰小方块金属片,中袖,看上去大方、有韵味,而又显示出一定的档次。我把长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压上了一个r白色的发卡。在最外面我套上了一件中长款的白色风衣。
我是四点钟到达淑百家的,淑百告诉我合新已经把天一接回家了,他们俩在屋里等我。淑百的这一番苦心我完全能体会到,她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她要我和合新充分地去体验为人父母的快乐。
的确,门铃刚刚响过,两张笑脸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接着,天一抢上前来要来接我手里的东西,合新一把制止了她,他把东西接了过去,天一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合新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天哪,这一切都是我梦想的一种家的感觉。我得到了,我幸福得要死。
天一把我带到厨房,她高兴地说:“啊,终于可以吃妈妈做的饭了。”
天一没有在妈妈前面加“玉香”两个字,可见她小小的心里,却总是在为别人着想的,我忍不住把她拉到我的怀里,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都没有说,天一乖顺地靠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在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