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同情孙萍,她并没有什么错,她只是爱一个她爱的男人。
“你可以再和他好好谈谈。”我说。
“男人啊,男人。最无耻的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不知道孙萍怎么会突然这样说,那天合新还是他的恩人,怎么今天就成了无耻的东西了呢?
孙萍还是把酒瓶高高举起,说:“你难过了?”
“到底怎么了?你是说合新无耻吗?”
“我说男人。”
我猜想孙萍一定受到了什么伤害,一个像她这样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某一件伤害她的事就有可能改变她的一生。我想起了我,我和孙萍在年龄上有十岁之差,可是,我们的想法却相差更大,在我遭遇变故的最初的时候,我也恨过那个在我的身体里留下种子的男人佐罗,我无法向我自己解释他的无情无义,他的不辞而别。尽管他留在我身上的气味让我迷离,让我的灵魂像握在了天仙的手里。尽管我是自愿的,甚至是难以克制的把自己的身体展示给他,但是,我还是恨过他,我在等待他的日日夜夜,那些美好的想象也像经过了毒y的浸泡一样,变成了仇恨。我开始恨他,甚至诅咒他。是淑百让我改变了仇恨,随着天一的长大,我已经没有一点仇恨了,相反,我感谢上天,把天一赐给了我。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男人,也成为了我要感谢的一部分。
孙萍遇到了我,我就有责任去安慰她,甚至算是拯救她,让她从痛苦中走出来。让她依然觉得生活是美好的,让她不再轻易地诅咒男人。
“我会帮你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说道。
“你?”孙萍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哀怨。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不是有你,合新就不会这样。”
“什么意思?孙萍,你说的什么意思?如果没有我?……”
“就是。你还装什么呀?我已经问了合新了,他承认他就是只爱你一个人,他苦苦等待的就是你!”
“你……一定是错了,你听错了……。”我不知道,怎么会又陷到了这种最无聊的醋坑里,我想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是不会来的。一个女人在爱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愚蠢,这样的不讲道理。
“没有错。我太轻信你了,你说什么你和合新才认识几天?你哄鬼啊?”
孙萍说完,就一下子爬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听上去一切都是真的。可怜的女孩,她一定是陷得太深了。我走到她的身后,我用手轻轻地拍她的肩膀,又用手把她前额的头发向后掳起。
“孙萍,我可以负责地对你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也是这样说的啊。”孙萍连哭带喊地说道。
毫无疑问,她说的这个他是合新。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孙萍,无论如何,我想合新都不会这样说的,他犯不着这样说,难道他是为了逃避孙萍才编出的这个谎言吗?难道拒绝就毫无力量吗?
我真的糊涂了,孙萍依然没有停止哭泣,我劝了又劝,没有效果。我想有时女人大哭也是一种需要,而这种需要越来越显得奢侈,好像越年轻的人越容易享受这种需要,而我正是越来越少可以享受这种需要了。我离年轻越来越远了。
我回到了我的坐位上,无可奈何地看着在我对面呜呜大哭的孙萍,她的肩膀在耸动,像被线拉着的一个木偶人。在我们桌子的侧面是一扇落地窗户,我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看到对面超市出出进进的人,我想,每个人的生活是多么不同,每个人的想法也是多么不同啊。
过了十多分钟,孙萍终于抬起了脸,她抓起一把餐巾纸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她曾经精心描绘过的眼线,被泪水泡得把眼圈染成了熊猫眼,但是,她并不知道她的脸已经成了一张花脸,我抽出了一张纸巾,走到她的面前,把她的脸扭过来,我用纸巾仔细地为她擦去那些黑色,有一个地方总是很难擦干净,我就沾了一点啤酒,直到完全擦干净了。我回到我的坐位上,我看着孙萍,说:“好了,又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了。”
孙萍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想她也许就需要刚才的宣泄,看了真的没有到最遭的时候。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孙萍举着瓶子喝了一口啤酒,说:“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喝白酒,喝啤酒。”
还是刚才说过的话,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看着她,摇摇头。
“我怀孕了。”孙萍迅速说出了这一句,好像一团火从她的喉咙里窜出来一样。
“什么?”我一时难以接受。
孙萍没有再说第二句,眼睛也不看我,只是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酒瓶。
“合新的?”我又问了一句。
孙萍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垂了下去。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你说呢?”
“怎么要我说?是你自己的事。”
“我要和他结婚。”
当然,这是一个女人最简单,也是最正常的要求。
“你把真相告诉他了吗?”我问。
“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他。”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