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础6纪宜戴着眼镜,手上拿着笔记本和笔,神色严肃地指挥着。?br /
习齐小心翼翼地踏步而入,轻声开口:纪学长……
纪宜抱着手上的纪录回过头来,看见是习齐,脸上立刻绽开微笑:
习齐?你怎么来了?
啊,女……虞老师要我把灯光的资料拿过来给你。上午没有我的进度。
习齐边说着,边把手里一大迭文件递了过去,纪宜忙点头道谢。习齐又往小舞台看去,不禁轻轻地赞叹了出来,舞台上的布景已经看得出垃圾场的雏形。前些日子看草图的时候,习齐就为布景的诡谲感心悸神摇过,但毕竟没有看到实体。
只见舞台上宛如矗起一座中古的城堡,中央最高耸、好像高塔的部份,是由无数的废金属搭建起来,废弃的收音机、旧电视、断线的电话、不要的热水瓶,间或充填着被压扁的铁铝罐,看上去就像地狱的景象一般。被城市遗忘、丢弃的家电用品践踏着彼此,在垃圾场的深渊争相呻吟着人类的浪费和无情。
金属塔的周边是比较大型的家具,只剩半截的桌椅、被洒上诡异颜色油漆的儿童木马,还有床罩上整片染血、连床单也被撕裂的粉红色大床,看得习齐触目惊心。
戏中需要的废冰箱静静地放在地上,上面的门已经掉了,老旧的门上用喷漆写满了脏话,临场感十足。留声机就放在这一切的最上方,旧路灯廉价的照抚下,透过简单机械的运作,唱盘在吱嘎声中缓缓地转动着,彷佛垃圾场的上帝般俯看着这一切。
前方就是tim和ivy居住的破纸箱,还没有完工,依稀工厂用来装零件和半成品箱子,上面还有剧研的人用笔模拟的、被雨淋糊的油墨。纸箱的周围,种满了一朵一朵颜色鲜艳的小蘑菇,像花园一样簇拥着tim和ivy的小窝。
习齐仰着头,从金属塔到底层的垃圾,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脖子酸涩,有些地方还没有上色,有些细节也还解体着。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光是剧场,也可以有语言,也可以给人这样的震憾与感动。
应该还ok吧?
纪宜观察习齐的表情,谦虚地说着。习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力点着头,他甚至有种不要当演员,也加入这个舞台后世界的冲动。
要不要上去探个头?纪宜问。习齐有些讶异地抬头,
咦?可以吗?
见纪宜笑着颔首,习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悄悄踏上了只做了一半的立阶。他把头钻进纸箱里。其中一个在钉柱脚、满身大汗的研究生还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喔喔,你就是ivy啊!跟小蟹说得一样,很娇小又很可爱呢!另一个人马上接腔:小蟹超照顾你的,整天那个学弟、这个学弟地说个不停,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我看这舞台根本就是小蟹为你而设计的嘛!
纪宜整个脖子都红了,马上喝斥着大家回去工作,结果只换来一串大笑声。
习齐整个人钻进大纸箱里,纸箱内部也做得非常真,从里头可以看见上面的广告和纹路,甚至还有被撕毁的遗痕。
习齐静静地躺在里头,想象tim、想象罐子从身后紧拥着他,在这里相拥而眠的场景,他忽然有种这才是他的家的感觉,这才是他的归属之地。
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却又如此真实。
习齐?
习齐在箱子里缩成一团,宛如睡着般地闭上眼睛。直到纪宜唤他,习齐才惊醒过来,他很不好意思地钻了出来,对、对不起……他道歉着,但纪宜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笑了一下,就回头监工去了。
习齐看了一眼那座壮丽的废金属塔,又看着宛如看自己心爱孩子般、温柔地审视着布景的纪宜,忍不住开口:
学长……真的不会再上舞台了吗?
纪宜看了他一眼,简短答了声嗯。习齐看着他的侧影,小心地开口:是因为……夏季公演的……那件事的缘故吗?他观察纪宜的表情。
纪宜一时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闪烁不定,但倒是没有生气或是不耐烦的样子。只是习齐觉得,纪宜的眼神,一瞬间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小系……就是那个人,那个被我掐住脖子的演员,现在人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好像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过了良久,纪宜才忽然开口,他彷佛自嘲般地微微勾起唇角:
我和他,本来是感情很不错的朋友,又是同学,他是非常优秀的演员,否则也不会在季节公演中出演主角。但经过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踏上舞台,一站上舞台,就会觉得窒息想吐,最后终于放弃了戏剧这条路,休学回老家去了。
习齐和纪宜都沉默下来,钉子的敲打声回荡在工作室里,习齐终究还是挤出一句话:
所以学长……是为了向他赎罪,才决定永远不上舞台了吗?
不,其实不是这样,
这次纪宜却答得异常迅速,习齐发现他眼里的悲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澄的觉悟:甚至也不是为了那次公演的事故,习齐,我不上舞台,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
纪宜的目光,忽然飘离了舞台,定在远方的焦距上,因为我害怕。他说,又把视线移回习齐身上:
我很害怕……其实以演员的身份,站到舞台上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开始害怕了。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习齐,第一次公演,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兴奋到难以自制,好像我忽然成了至高无上的国王,全世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