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主人也是这样抱着它,在彼此都在意外事故中耗尽了最后能量的时候,他的手臂,将它的脖子轻轻环住,向上帝祈祷赐予自己所爱的快乐。
再也没有人这样抱过它,在一切往事都幸福得令灵魂战栗,心灵撕裂,而现实冰冷高大,比阿尔卑斯更难忽视。更难翻越。
因此付出一切一切的代价。等待妄想中的回归与重现。为了自己,或为了谁。
我埋下脸去,在福福的皮毛里,忽然开始号啕大哭。
一哭哭得我发晕,还和福福在雪地里走了良久,蓝田半人那群死鬼不晓得到底在干什么,竟然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忍不住要耍一手元神开裂,分身去看看究竟,忽然全体p股,嗡的一声发起热来,那感觉,就好像在裤子里面包了一床电热毯,然后开始漏电一样。我抽出手一摸,手指上便沾上了那个热的感觉,粗粗一看,我的天,蓝田半人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居然沾我一pp的玉屑,我从头到尾还一点知觉没有。就凭这一手,哪一年玉田里收成不好,大家也饿不死的啦,集体转行去当小贼吧。
这玉屑发热,意思是要我回去了。急抽身,忙撤步,跑马流星,瞬时间就窜了回去。福福还是稳稳当当在我怀里,它虽然高大,除了让我跑起来时眼神有点受阻碍外,重量和一枚羽毛无异。我不住口地唠叨:“乖啊,撑住啊,很快就好了,很快啊。”
蓝田半人山d门口,一会不见,天上人间,本来是空荡荡一片雪地,一时三刻之间,给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褐色的石头地面,我眼尖,还远远看见山d门口,巍巍竖起的,还有极高极宽一片水晶屏障,倒像一幅好大的布景。我将福福轻轻放下,它闭着眼,要不是探得喉间还有呼吸,我几乎疑心它已经死了。
自己走过去,水晶屏障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刷就把我拉过去了。蓝田兄满脸在街上拦路抢劫成功的表情,对我拼命打手势,“行了,行了,现在看你了。”
狐闹(33)
果然是看我,要不怎么一转头,两只冷冰冰的眼睛正对我直瞪着。仔细一看,是福福那冻成一团的倒霉主人,此时被蓝田兄从空中解了下来,而且去除了包裹周身的玉石,身子硬邦邦站在那里,我好好端详他,面目温厚,纹路整齐,性情是一等一的好人,怪不得一只狗也为他死心塌地,可惜薄命相,上天有时候也不见得真正公道——然而什么是公道呢,拥有比别人更多的爱,就要付出更多代价,那本账,怎么算是平衡。
叹口气,我问蓝田兄:“现在怎么样?”
他详细解释马上要上演的大戏剧本,分配我的角色是幕后黑手,“喏,你用你的法子,将元神强行进入这人身体,他死去很久了,不会有灵魂的对抗,应该很容易,我要你催动他的肌r进行活动。”
点点头,然后呢?难道要我马上跑出去炸一把尸?告诉你这样行不通啦。
我唠唠叨叨,蓝田兄就对我白了好大一眼,曰:“谁说叫你跑出去。”
他指指门口那块水晶屏,“看到没,那个是一块很特别的水晶。”
那的确是一块很特别的水晶,特别之处在于,当蓝田兄跑到水晶后面去,不晓得鼓搞了一下什么之后,我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蓝田兄,正活灵活现地对着我叹息,眨眼,嘴巴一张一张的,从口型看,好像是在讲故事,凝神观察,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我不久前刚进去山d时候所发生的场景。难道说?
想上天给我一个那么睿智的头脑,果然不是专门为了调皮捣蛋的,偶尔也会发挥一点正面作用——就是我这么随便一个难道说,竟然硬是给说中了。
那块巨大的水晶屏幕,可以设置特殊的磁场,将人记忆中经历过的场景还原为现实,简而言之,就是一台受命于天的放映机,读取的数据则来自人的大脑。
这么完美的技术,蓝田兄还说只是赌一赌,如此谦虚的精神,我实在应该好好学习,结果人家顶住了虚荣的吸引,诚实地说不是。这不但是赌博,而且是很没有把握的赌法。对于一个活人来说,调用脑子里的记忆场景是很容易的,比任何一台计算机都更精确快速。想见王母就王母,周公就周公。
这么神奇,我就算已经目击过一次蓝田兄的现场演示,都还是有点不信,得蓝田兄出动了案例说服法,主人公鼎鼎大名,来头非同小可,乃是汉武帝与李夫人,当年海上术士作法,为皇帝招李夫人,帐幔缥缈中,盈盈冉冉出现的佳人倩影,也就是汉武帝的旧情如梦,折作眼前如幻罢了。
既然如此霸道,那问题的关键是什么呢?
问题的关键就是,我们需要读取数据的这位仁兄,是个死人。
死人如死硬盘。等闲读不到。就算等闲读到了,也没有索引,不知地址,完全信马由缰,逮住什么是什么。
果然是一场大赌博。
万一胡乱一读,发现原来这位主人,生前曾经想过把福福煮来当香r锅,那我们一众人等,苦心孤诣搞出来如此下场,作何感想?
蓝田兄睁一双无辜无邪的眼睛,对我静静看着,神色中满是不可理喻。
我竟然脸上一热。是,我看人无数,看人心底最黑暗处的河流漂浮最腐烂的尸体无数。
但,总有例外吧。
总有总有例外,
叫人有一点点希望吧。
我吐出一口气,问:“好,我能做什么?”
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