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好看,可没这么夸张。至于活死人,肉白骨,更是做梦……”
忽想起曾听乌霍大师提及,这雪衣睡莲长在极寒之地,恰是至阳大补之物。以之入药,益精血,补元气,并非当不得灵药二字。倒叫他胡诌瞎扯说中了,也提醒了自己,回头记得上奥云宫讨点儿来……
这时听见帐外脚步声渐近,不等来人开口,扬声道:“进来吧。”转头解释,“是子周子归。”
当大哥的赶紧理理衣裳,直起身子。瞧见弟弟妹妹进来,随意道:“还没去歇着呢?”
子周站在帐中,神情肃穆:“大哥。”子归立在一侧,不说话。
“什么……”子释觉得有点不对劲。猛然醒悟到原来他换下了官服,再瞥见肩上的包袱,后头那个“事”字硬生生卡在嗓子眼,怔怔望住弟弟。
“大哥。”子周又叫了一声。往前两步,走到子释跟前,双腿弯屈,徐徐下跪。
“子周……你……”子释心头一阵发木,整个人禁不住晃了晃。长生面沉如水,伸手撑住他。
子周双掌交叠,拱手于地,头缓缓低下去。
——这不是见兄长的礼节,而是生拜师,子拜父的大礼。
子释等待良久,不见他抬头,深吸一口气,盘膝端坐,敛容正色:“子周,这是何故?”
地上跪着的这个以头触手,慢慢道:“子周的命,是大哥从火海里救出来的;千里逃亡,没有大哥日夜看顾,早不知死在什么地方;认字念书,居然考中状元,若说有些学问,也都是大哥给的;入朝做官,每行一步,皆离不开大哥引导扶持……细想来,自懵懂孩童到今日成人自立,点点滴滴,无不浸透大哥心血。长兄如师如父,这一拜,大哥岂止当得?……”
挺直脊背,不让眼泪掉下来:“大哥的恩情,重如山,深似海,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可叹我这么些年,竟从未给大哥行过礼……大哥,子周不肖,今日……只能给大哥拜上一拜,惟愿大哥……身体康健,无病无痛……我……我这就……走了……”
子释望着他,努力稳住声音,问:“你要走……走到哪里去?”
子周顿一顿,昂首道:“男儿胸中有天地,脚下有河山。大夏九州,边疆异域,什么地方不能去?读万卷书,终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或者……走的路多了,见的人多了,有些事,可以看得更明白,有些问题,可以想得更清楚……”
子释注视弟弟半晌,吐出两个字:“也好。”
“大哥,我……”
子周终于不再说什么,重新伏低身子,含泪叩首。把三叩九拜的大礼一丝不苟行足了,才站起来:“总之……请大哥多多保重!”转身开步,眨眼消失在门口。
子归看看子释,紧跟着追出去。
子释下意识站起身,瞅着晃动的门帘发发呆,又坐下了。
“我去叫他们放行。”长生说着,人已经到了外面。
等他进来,子释依旧维持之前的神态坐着。看见他,忽道:“这臭小子……”冷不丁一笑,“突然来这套……吓得我……还以为他要搞大义灭亲,原来不过是离家出走……”
后半夜,每隔个把时辰,便有一阵马蹄声从营中穿过。子归知道,这是军中斥候正往来报讯。前方与大本营如此密集的联络,这几天还是头一遭。连小歌小曲都感觉到不寻常,爬起来将长刀压在枕下。
反正也睡不着,索性不睡了。子归想想,起身取了案头一个纸卷,叮嘱歌曲二人两句,掀开帘子出去。不远处军师的营帐里果然亮着灯——为了让某人安心睡觉,靖北王最近和下属商量军务都在军师帐中。
行至帐外,亮出手中兵符。卫兵也不多问,通传一声,请她进去。
帐内诸人均有些诧异,直待看清本人,除了长生,那几个都还没来得及扳正表情。
子归走到长生面前,手中纸卷放在桌上:“这是子周让我帮他画的。”
庄令辰从旁替王爷展开,不禁“呀”一声,引得其他人齐齐凑过来看。原来竟是一张绘制精细确切的西京城防地图。
子归又把兵符压上去:“这个也请收回。”转身就要离开。
长生叫住她:“等等。子归,正要找你。事情起了点变化,刚得到的消息,赵琚弃城南撤,全力突围,我打算过去看看。”
拿起兵符递过去:“你在这里陪子释。我把倪俭留下。这个还由你拿着,如有紧急——”停下,侧头看倪俭。
倪统领肃立:“是,殿下!”向着子归拱手行礼,“见令如见人,倪俭一切听从公主殿下吩咐。”
任凭兵符送到面前,子归却不伸手。
长生道:“子归,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只能交给你,你可明白为什么?”等她抬起头看自己,才往下说,“因为——只有你,紧要关头,会以子释的安危为重。”指指几个下属,“换了他们任何一个,就算有我的命令,也未必做得到。而那恰恰将是最糟糕,最令我担心的局面。”
兵符抛掷出去,子归不由得抄手接住。
“叫他们给你说说详细的情形。我会带五百飞廉卫离开,剩下的都留给你。”长生一面交待,一面往外走。
提着灯走进帅营,看见子释已经坐起来,分明正在等自己。
蹲下身,给他披上外衣:“子释,对不起……”
“怎么了?”
“恐怕……没法保证最好的结果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