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不怕,御史台不敢参我们的。”子周突然插话。
子释想起席远怀,失笑。真要有人为这点事弹劾兰台令和司文郎,不知右谏议大夫会否大义灭亲?
“御史台的事情且不说,你们兄弟都已到娶亲的年纪,小还也该讲人家了。特别是小免你,总要为李家继承香火。等你成家,不可能仍叫小全小还同住。小还一个女孩儿家,千金小姐身份,从前是没办法,只能跟着兄弟厮混,如今外祖父母俱在,理应承欢膝下……”
子周子归一齐看向子释。
“姨妈说的是。”子释沉默片
刻,点头接道,“这些年来,我们兄妹三个相濡以沫,彼此依赖惯了。突然一下子说要分开,多少会舍不得。过几天,等合适的时候——”
“大哥!”
子释温柔的笑:“你们都长大了,总不能老像小孩子粘着大哥。再说,无论如何,得多替两位老人想想。”
韩侯老俩口,对双胞胎喜欢得了不得。昨天把三人留在府中,视线几乎一刻也没离开过子周和子归。
虽然与外祖父母团聚是非常高兴的事,可一想到要离开大哥,还有最近长辈们时不时提及终身大事的话题,双胞胎心里无端的慌张。子释看弟妹那副没着没落的模样,正要开口,旁边宁三少冷不丁插话:“你们的宅子在恩荣坊是吧?从恩荣坊到恩泽坊庆远侯府,快马不过一刻钟,住哪儿不一样?有必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么?小还,你不是爱骑马?表哥送你一匹好马,管保你从外公外婆那里回去看你大哥,跟飞似的……”
子归撇撇嘴:“人家的小骢跑起来快得很,才不用你送。”小骢是她那匹枣红马的昵称。
女孩子神态娇憨无邪,明媚可爱,宁阗一边贪看俏丽模样,一边随口应道:“小骢?那我再送你一匹小白,好配衣裳……”
子释侧头朝宁阗扬扬嘴角:“让表哥见笑了。”继续对弟妹道,“我也正要说这个,隔得这么近,尽可以两边跑……”
“哪里……”宁阗心不在焉的回答。暗道,这李免如此笑法,端的勾人得很哪!跟小还妹妹比起来,完全不同味道。我要也喜欢男人,只怕多瞧两眼都受不了……回头跟庭兰说说去,嘿嘿……
八月二十九,三兄妹进宫拜见二姨妈迟妃娘娘韩纾。
话说到一半,皇帝来了。
聊了几句家常,迟妃忽道:“陛下,臣妾实在中意谢还这孩子,认了做闺女,想求陛下赐个有福气的名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呢?”
在场诸人全愣了一愣:之前明明没有说起这个话题啊。子释大概明白娘娘的用意,紧张的等着皇帝如何回复。却听宁夫人道:“陛下,昔日我们姐妹三个,二妹跟三妹年纪差得不多,最是要好。而今二妹膝下孤单,小还无所怙恃,两人见了面就跟亲母女似的,任谁看了都要掉眼泪……”
迟妃模样性情都极出色,如今姿容虽然比不得年轻时候,在皇帝心中还是剩了点分量的。何况昔日谢家的事情,本来也有说不过去的地方。赵琚想了想,道:“谢还谢子归,既是子归,合当“宜宁”,就叫“宜宁公主”罢。让内务府准备册封的东西,选个近一点的好日子。”
大家一齐跪下谢恩,又向皇上、娘娘及新鲜出炉的“宜宁公主”道贺。
晚上回到家中,三兄妹围坐在书房里。
最近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疲于应付,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共度的时光了。所有的一切来得太快太猛,眼花缭乱之后,有一点头晕。大悲大喜都沉静下去,泛上心头的,是浅浅的余痛、淡淡的忧伤。
不约而同的,三个人都回避了正面话题,只把这些天积攒的花边八卦抖出来说说笑笑。最后子归问:“大哥,明天就要正式去翰林院上任,我让阿章早点儿叫你吧?”
子释本来还笑嘻嘻的,闻言立刻道:“快叫味娘拿缬草根煎一碗水来,我喝了就睡。”
缬草根煎水,安神助眠,是李章特意托人从老家深山里采的,刚捎过来孝敬大少爷。
等着煮缬草根的工夫,子释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子周、子归——我喜欢这么叫,你们没意见吧?”
双胞胎摇摇头。
“以后——”揉揉脑袋,“以后,只怕很多事情大哥都照应不到了。虽说自有人会照应你们,但是……”想叮嘱什么,然而千头万绪变化莫测,终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拍着自己额头傻笑:“呵呵,大哥啰嗦了这么多年,就不再啰嗦了,总之你们要时时记得多加小心。”
双胞胎忍着眼泪点头。
“今天……迟妃娘娘和宁夫人那番举动,为咱们,特别是为子归,树了好大一座保护伞哪。两位姨妈果然不简单……”一个公主名号,免去多少无聊纠缠。即使是皇帝大sè_láng,当时也露出意外又尴尬的样子。看来这父女名分,还是不能完全不在乎的。
子归嘟哝:“可是,为什么要叫“宜宁”啊,就好像,好像要嫁给宁家一样,太难听了……”
子周无奈道:“归宁的“宁”和姓氏“宁”差太多了,子归你不要胡扯好不好?”
子释笑:“你现在可是公主了,娶公主做驸马很麻烦的。就算宁三少自己乐意,他爹他爷爷也不见得乐意。那种花花公子,怕是没胆子违逆家长吧?我看他不至于着迷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