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发际跌落,砸在长长的羽睫上,眼前迷濛一片。
脊背兀自在雨中倔强挺直,薄唇紧抿冷冷看向眼前被雨淋湿亦好不到哪里去的人。
半晌眼前一黑,抬头看时,漓天颀身上玄黑色雨氅已罩在了我身上, 咬着嘴唇待要不屑拉下,满带嘲佞的嗓音在耳边冷然响起,“你是想本王回到营地便治百里枫的罪?如果不想,就乖乖披上‘‘‘‘‘‘”
说完淡淡瞥了我一眼,转身便顺着来时的小路走回去。
拉着氅襟呆立片刻,咬牙默默跟上眼前笼罩在雨帘下修长挺立的身影。
头顶电闪雷鸣依旧,大雨兀自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漆黑阴沉的夜,主宰了天地间的一切。
刚踏出薄凉山没几步,远远便望见营地里火光冲天,雨水在亮光中汇聚成一条条密集晶莹的长线,垂直洒向地面。
帐篷前黑压压跪了满地的人,走近几步定睛看去,正是百里枫领着侯府里的若干随从还有漓天颀身边一众散骑侍卫。
轻轻皱了皱眉,瞪向身前不远的那个人,纵然此时浑身尽湿,狼狈异常,暴雨笼罩下的身形却犹自挺立,背影修长,浑身萦绕一股不可视的傲然贵气。
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到众人面前,百里枫等人单膝跪在雨地中,垂首敛襟,雨水顺着额际簌簌而下,身体却岿然不动,一眼便知平日里训练有素,只是不知究竟跪了多久。
心下微微一沉,说不出地懊恼。
夺步奔到他身前拦住去路,冷声道,“是我自己自作主张,跟他们没有关系,要罚便只罚我一个。”
语毕紧咬下唇,不依不饶地看向他,一脸不让侍卫们起身便不让路的绝然神情。
漓天颀修眉轻扬,狭长黑眸中忽地闪过一丝淡淡笑意,语带玩味道,“我又没说要罚他们,正准备喊他们起来,项少便这么迫不及待地冲出来‘‘‘‘‘‘”
“你‘‘‘‘‘‘”一把扯下身上的雨氅,兜头大力扔向他,转身便愤愤跨进自己的帐篷。
刚反手重重摔下帘子,突然心底一动,高声向着外面喊道,“百里枫,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快步走到案前坐下,心里一时怒气腾腾。
一丝冷风透过帘缝呜呜直挤进来,案上烛火明明暗暗,几欲熄灭。
湿透了的衣裳被风一吹,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深深叹了口气,转身从行李中取出一面菱花铜镜摆在案上,对着镜子轻轻解开发带,一头及腰黑发如瀑如云,流水般悄然泻下,洒满月白衣襟。
帘外雨急风骤,青灰色油布篷壁随风猎猎抖动。帘内烛火摇曳,扑朔迷离。
电闪雷鸣间;帐篷里忽而如白昼般骤然亮起,忽而又深深地暗淡下去。
不远处,忽明忽暗的夜幕中,一双狭长邪魅的黑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篷壁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纤细身影,薄唇悄然扬起淡淡惑人的笑容,瞬间隐没在了接地连天的深沉雨幕里。
修眉扬兮彻骨寒(1)
略干了些的如云青丝松松挽成一束垂在身前,起身轻轻解开腰间束带,已然湿透的月白色长衫悄然滑落在地,白色丝质中衣紧贴在身上,冷风袭来,沁入骨髓般的寒。
缓缓褪下中衣,露出光洁如玉的肩膀,纤细的锁骨冰弦一般舒展。
紧裹在胸前的白色长巾早已吸紧了水,挤迫着胸口,似乎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一圈一圈,裹胸长巾犹如落雪飘然散落在地,上身至此再无任何遮盖。
似是不由自主地低头,目光点点落在瓷白幼滑的胸前,些微怔忡后,唇角浅浅扬起一丝五味杂陈的淡笑。
自行李中取出干净的长巾中衣和一套淡蓝色棉布长衫,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穿戴整齐,心下微微叹气,要是霁雪在该有多好。
锦都城郊御赐给爹养病的辅国公府就快要建成,爹娘也即将迁入,临行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留下她多个照应。
五指轻挥,浅玉发带轻轻滑落,一捧青丝如云似墨,流水一般潋滟铺开。
捏着檀木梳子一点一点缓缓地梳,镜子中一张从容淡静的脸,清丽如莲,水墨深瞳里,有丝丝锋芒隐现。
夜色中暴雨如瀑,有脚步声轻轻隐没在水花四溅里,警觉心陡然升起,我猛然抬头看向帐帘处,忽隐忽现的闪电光中,一抹修长人影淡淡映照在青灰色帘布上。
“谁?”拧眉问向帘外,难道是百里枫?
低头看了看垂散在胸前的一捧如墨青丝,心中一惊,再看向帘子时,一只手已然搭了上去,正作势要掀起来。
“不许掀!”心跳突然加快,空荡荡的帐篷里除了临时搭建起来的茶案和简陋的床榻,再无任何遮掩。
帘上手指微微一顿,缩了回去,人影依然还在,淡淡地若隐若现。
“你不会让本王就这么在雨地里站着吧?”慵懒闲散的嗓音似是带着些微笑意在帘外响起。
漓天颀?心头一把火复又腾地燃起,压抑着满腔愠怒,低低开口,“二殿下请回吧,我已经睡下‘‘‘‘‘‘”
话音未落,来人却已自顾挥手掀开帘子,抬脚便跨了进来。
与此同时,我反手飞快扑灭案上长烛,帐篷里顿时一片黑暗。
“这是做什么?”漓天颀似有些疑惑,接着便淡淡扬声笑了开来,“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黑暗里看不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通过帐篷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