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胎气?”
我半支着身子,直视着他,道:“今日有人告诉本宫娘家的事,大人日日能出宫,想必一清二楚。”
他大急:“娘娘全知道了么?谁这样大胆!”
我忽而笑了,“大人果然都知道了。即便本宫不问,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要本宫知道。”
他道:“一则是皇上的嘱咐,二则微臣必须顾及娘娘能否承受。”
我苍白一笑:“那么如今本宫已经知晓,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他死死闭着嘴,我只是平静望着他。神色平静,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我多盼望他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家中的人都好好的,
平安喜乐。然而他道:“甄府已经一败涂地。”我的牙齿格格地发颤,他觑着我的神情,欲言又止。
我死命道:“本宫没有事,你说。”
他继续道:“一门爵位全无,大人与少夫人皆入大牢,老大人与老夫人也受牵连困居家中,与娘娘的情形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我的泪汩汩而下,“本宫有着身孕才受照拂,本宫的父母可有此待遇?”他无言,我又问:“那么致宁呢,他才不过一岁
,是什么人在照顾?”
他忧愁而无奈:“小公子亦随母在牢中。”我心疼不已,致宁,他还是个襁褓婴儿啊,怎能受得下这般苦楚。他将原委诉与我听,“管路
告发甄大人在平汝南王之乱时首鼠两端,平乱后又多次居功自傲,意欲纠结薛大人、管大人、洛大人自成群党。”
“首鼠两端?”我诧异又震惊,“何出此言?”
“娘娘可还记得有位佳仪姑娘么?她便是人证。她道娘娘虽与华妃有嫌隙,可是甄大人为保自身荣华,曾蓄意接近汝南王,以作观望。”
我大怒:“这样的话可不是‘莫须有’么?皇上难道也信。”
温实初道:“大人当日与佳仪姑娘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她出首为证,不由人不信。”他踌躇片刻道:“观望还是小事。汝南王一事后
皇上对这些功臣颇为介意,并不放手重用,惟有甄大人最得器重,却有这样的传言,汝南王的事过去没多久,因而皇上十分介怀;何况管大人与
甄大人交好不是一日两日,几乎要结成亲家,又是同僚……”他没有说下去,我却知道,玄凌定是信了。
他本就多疑,当日在水绿南薰殿会为着曹琴默一句话而疑心我与玄清。汝南王之事后他也一直未特别重用平汝南王时的功臣,对入宫的功
臣之女也不刻意宠爱,只为了避免再蹈华妃之路。管路的告发句句犯在他的忌讳上,又有人证,他怎会不信。
而佳仪,我当初只嘱咐嫂嫂和哥哥行烟花之计假意迷惑,只求汝南王一行人轻视哥哥放松警惕,却不曾安排到选择何种女子。佳仪我自未
曾见过,只晓得有些像陵容,又晓得哥哥为她安排了善后,其中的曲折如何,我在宫中,自然是不得而知了。难道……佳仪又是谁安排下的,
行此后着?
我心中霎时冰凉而雪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是生生为别人做了一回螳螂了。何止是我、哥哥、连整个甄家都被人算计了进去!
那么快,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我的失宠,家道的没落。
温实初道:“娘娘也还罢了,终究没有受牵连,但娘娘也切勿意气用事。瑞嫔小主心气高傲、甚是出尘,为着家中父亲洛大人受冤入狱一
事,自缢以死相争,表其清白。”
我一惊,其实我与瑞嫔并无多少交情,她一向清高自许,不屑与众人相争、亦不与人交好,对谁都是淡淡的,恰如一朵水仙,风骨自然。
我对她虽未来得及亲近,却是欣赏的。
然而……温实初见我关怀之情溢于言表,眉宇间惋惜之情更重,“皇上本来大有触动,可是听闻那日是安芬仪侍驾在侧,闻得瑞嫔死讯吓
得当场哭了,言语间似乎以为瑞嫔小主以死要挟皇上,反倒坐实了罪名。”
陵容!我几乎切齿,瑞嫔与她并无过节啊,何至于此!
温实初走后我默默良久,浣碧满面愁容坐在我身边,轻声啜泣。
我道:“哭有何用。”
浣碧勉强止泪,颇有疑问:“小姐,那小贵子说自己新到内务府不久,又不知小姐娘家姓甄,被咱们随便诌了曾姓也肯信,怎么公子的官
职倒那么清楚。”
我轻哼了一声,攥紧了被子道:“你也相信他是个新来的,既然皇上那么‘重视’咱们宫里,内务府怎么会那么轻易派了什么也不知道的
小内监来,分明是有人要借他的口来告诉咱们,若我心志软弱一点,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所有的怨毒瞬时涌上心间,只觉得辛苦异常,良久才吐出一句:“她们好恶毒!”
我撑着坐起身,取出屉中的鹅黄笺表,未曾提笔,胸中冤屈难耐,眼中的泪已晕湿了纸笺。我含泪亦含了悲愤将笺表写好封起,向浣碧道
:“等下芳若来替我交给她,请她呈给皇上。”想一想,今非昨,玄凌也未必肯看吧。微微叹息一声,将当日他送与我的那枚同心结放在笺表
上,“叮嘱芳若,务必要送到。”
浣碧知道要紧,郑重道:“奴婢晓得轻重。”
不悟寻时暗销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