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吭声,再开口时,像做了许久准备,他说,“十七年前的暑假,我当时上高中,张硕来找我出去打游戏,那天刚好你和惜瞳在我家,我妈忙着打麻将,要我把你们带出去...”
那个年纪,男孩正贪玩,两人到网吧忙着组队打团战,另外在旁边开了台机子,给她们放动画片。
带着耳麦,陷入疯狂的虚拟世界,那场战役打的很漂亮,他们击掌欢呼,预备好好庆祝。
直到这刻,才发现身边两个孩子早没了。
有人看到,她们是被外地流窜来的地痞带走的,两人一路寻去,在一间破旧院围外见到他们。
里面共三人,领头那人叫刘大疤,当时游松还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他们经常流窜作案,拐带幼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基本打一枪换个城市,狡猾的警察都抓不住。
游松让张硕去报警,他留守在原地。
可没等张硕回来,里面有了动静,他看见五大三粗的男人夹着两个小姑娘,一个吓的哇哇哭,一个目光惊恐,却极安静。
一伙人整装待发,准备离开去外省。
游松当年只有十六岁,内心冲动浮躁,想不出别的法儿,他捡起门口一根木棍冲进去。
余男配合问一句;“后来呢?”
游松暗暗笑了下:“被揍的鼻青脸肿。”他侧头望着她,“他们本想把我扔出去,后来我用激将法,跟那伙人提条件赌了把。”
“赌什么?”
游松说“那屋里有个破桌球案子,也是想拖延时间,误打误撞,刘大疤爱赌,也爱玩桌球。”
“结果呢?谁赢了?”
谁赢了?游松赢了。
刘大疤嗜赌如命,赌骰子、赌牌九、赌斗蛐儿,只要能赌他都挪不了步。当时游松忽然冲进去,不管四六,举着棒子横扫几人,他毕竟年轻,身子骨还没硬,几下被他手下撂地上。
有人踩着他侧脸,他嘴角流血,浑身青肿,却仍然不认输,眼神凌厉,目光坚狠的盯着刘大疤。
刘大疤觉得这小子骨头硬,性子倔,未来是条汉子,不禁认真观察他几秒。
游松提出要和他比一场,他眼睛一亮,正中下怀。
那时他们已经打算要离开,游松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完全不在他眼里。
两人开赌局,讲条件,刘大疤自信十足,本也想随意逗逗游松玩儿。
比着比着,他面色郑重,也开始认真起来。
一局定输赢,游松完美打进最后一球。
刘大疤扔了球杆,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游松暗暗掐算,本意只想拖延时间,没想过他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能遵守诺言会放人。
游松最终还是带走一个。
后来警察终于赶到,已经人去楼空。
游松描述几人长相,但当时警局鉴证方面始终不完善,犯罪者画像跟真人有出入,游松看到他们的车牌号,后来经证实也是套牌的。
警察抓不到人,最终案件不了了之。
游松不想放弃,即使车牌是假的,他毅然决然选择辍学去沂县,几年后,张硕大学毕业,去沂县找他,两人成立沂城一建。
在沂县一待就是十七年。
后面的话,游松没法说,良久的沉默后,他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余男却并不感兴趣,抢先说:“你不用觉得歉疚,那些事我根本没印象,没什么感觉,就像在听别人的事。”
游松嘴唇蠕动了下,不知该说什么。
余男说:“我在大理生活十七年,现在,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很好。”
游松看着她,她补了句:“别和我说抱歉,没有用,况且不是你我的错。”余男笑了下:“十七年,你也付出了不少。”
“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
余男内心鄙夷,有一天竟也成了口是心非的女人,她不想再纠缠当年的是和非,这样说,是想让他放下心中的愧疚感,从此再无牵扯,无瓜葛。
即使要见面,也可做回各自安好的陌生人。
游松目光沉沉,知道不能再说这话题,他顿了好一会儿,说:“明天蒋叔会过来。这么多年,他一直等你回去。”
余男低低嗯一声。
“他还不知道,你记不清从前的事。”游松还没想好怎么和蒋奇峰说,所以莫惜瞳那样做,他才会发火。
“蒋叔身体向来不太好。”
余男说:“你怕他受刺激?”
游松低下头,不说话了,他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最后一点星火被风吹散时,他终于抬起头。
余男觉得他有什么话难以开口。
他说:“去年查出,蒋叔得了癌。”
余男双脚下意识往后错了下,双手绞着,他又说:“已经是中晚期。”
“所以我一直着急找到你。”
死一般沉寂,耳边风声呼呼刮过,叶子在脚边打个漩,又被风卷走。
不知过了多久,余男站起来:“我明天跟你去接他。”
游松嗓子哑了,拉出个音儿“嗯。”
余男迈开第一步“我进去了,你也回吧。”
游松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几乎冷的没温度。
他攥紧了,无意识的搓了搓,“我还有话。”
“什么?”
“我们...”
他努力组织语言。
现在他们的关系,就像一道屏障,分开了她与他的距离。
余男是不记得了,谈不上埋怨或怨恨,要是记得呢?
游松喉头发紧,有些话没有勇气问出口,或许更没勇气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