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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衣与张子山在林边官道上悠然并辔而行,深衣问道:“张公子,做官和为商,你喜欢哪个?”
张子山道:“自然是做官。”
深衣奇道:“做官便不得不日日受公务羁縻,为案牍劳形,哪里似你如今闲云野鹤一般自由?”
张子山笑道:“男儿在世,乾坤朗朗,自然是要做出一番昭昭事业,哪能只想着逍遥自在呢?”
深衣不解:“难道从商就不是事业了么?”
张子山道:“《货殖列传》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为商者,便不得不奴颜事人,卑躬奔命。蝇营狗苟,不过为了一个‘利’字,哪里能算得上彪炳千秋的事业?”
深衣听来,觉得似懂非懂,仿佛很有道理,但又说不清道理在哪里。只是突然觉得陌少比起他来,真的苦难太多。
张子山虽不是生于王侯之家,却能这般去追求心之所好。
而陌少,就算是靖国公莫七伯的长子,苦心孤诣,只是为了一个活着。
深衣这般想着,心中隐隐酸疼。忽的只觉耳边一道劲风掠过,手臂一凉,竟是袖子少了半截——整个袖袋被割去了。
船图在里面。
深衣想都没想,双足脱镫,自马上腾空而起,飞身追逐那如风疾过的蒙面匪徒。
哪知斜刺里又杀出手执忍刀的八名黑衣人,将深衣拦下!
张子山照胆宝剑铿锵出鞘,剑光如雪划开,将八名黑衣人逼退三步,厉声喝道:“快追!”
深衣会意,再度飞身而起,手中利匕破开面前二人的刀势,直奔此前夺走船图的那人而去。
那八名匪徒分作四四两路,一路牵绊张子山,一路围堵深衣,意图拖住她的脚步,让夺图之人脱身。
深衣识得这些人乃是扶桑忍者,刀利而心辣,自己若是硬拼,定不是他们对手。她一心脱身,轻功更是运到极致,借着道旁茂林,点叶折身,几个起落便要脱出忍者的包围,只听得后方张子山闷哼一声,似是受了伤。
深衣一咬牙,回身反扑,一匕刺伤正袭向张子山的一名忍者的肩胁。
八人聚拢结阵,将张子山和深衣包围正中。深衣挥匕堪堪自卫,只见张子山一套凤仪剑法正气浩浩,不偏不倚,恰是君子心底光明之意。两人合力而战,虽不能胜,却也不至于落于败境。而那八人似乎只为船图而来,眼见夺图之人在天边消匿了踪迹,便各各虚出招式,脱身而去。
张子山正要追赶,深衣耳聪目明,见得一枚冷镖无声无息斜斜射来,闪出一道瑰蓝色的诡异光芒,竟是淬了剧毒的!
深衣大叫一声:“小心!”
张子山彼时正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亦无处可躲。深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身躯微俯,猛然下坠,那镖险险擦着他的后背而过,将衣衫割破了小小一道口子。
这一招“千斤坠”的功夫,若非内力浑厚至极,运转自如,断然施不出来。然而深衣无暇细想,急急上前将张子山扶住。他脸色灰白,嘴唇发青,显然是方才生生使出那一式千斤坠,让自己受了内伤。
张子山勉力苦笑道:“本是想助你,没想到功夫太差,反倒拖累你了。”
深衣看着他臂上和腿上两道大口子,鲜血汩汩直流,大声斥道:“你瞎说什么呀!船图丢了还可以找回来,人死了就没得救了!你别逞强,快坐下调息!”
深衣奔到马边去拿药,心中却砰砰直跳。想着船图落到了扶桑人手里,便心如火燎——然而她却不能丢下张子山不管。
这般急切,又不能在张子山面前显露,让他愧疚忧心。深衣只能死咬了唇,不让自己慌张失措的哭出来。
爹爹说,括羽的女儿,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掉眼泪的。
耳边忽的传来密如雨点的哒哒马蹄声响。深衣抬眼一望,只见青衫一人,风姿倦然,自官道上打马而至,快到她面前时,一勒缰绳,那长鬃如雪的马儿嘶溜溜长啸一声,停了脚步。
深衣痴痴然望着,方才还忍得住的泪水,现在却断了线的珍珠般滚了下来,湮进官道上的尘土里。
那人两竿青竹杖拄地,艰难地从马上滑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费力走到她身前,低头,轻声唤道:
“深衣——”
青袍染泥,面有风尘淹留之色。
或是月余的思念,或是令她夜夜难寐的愧疚,或是此刻丢了船图的恐慌,深衣再也忍不得片刻,扑入眼前人的怀里痛哭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章,明晚接着更。奇怪,上一章没人猜那个铁树是干嘛的啊~~~
☆、究竟有多疼?
深衣紧紧箍住陌少劲瘦的腰,没有意识到扰乱了他的平衡,令他站得不稳,摇晃了一下方用双杖支住。她埋首在他胸前,带着些固执的依赖,把眼泪尽数蹭在了他青色衣襟上。
“莫陌……”
深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道:“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会来这里……船图被扶桑人抢走了……”
陌少以肩夹杖,腾出一双手来轻轻抱住了她,为她理顺打斗中被弄乱的细软发丝,安慰道:“别哭。他们抢走的船图,并不完整。”
深衣泣道:“我画完了呀……”
陌少叹了一声,声音清晰地说道:“你难道忘了,你船图上所有的数字,都经我验算。然而八面风帆和九转舵叶的那一张图,数据尤繁,你许多都算错了。我当时尚未改完,所以还没把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