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丰时今眼睫轻颤:“大概……是习惯了吧。”
就好像世界本就该是那样吵闹似的,她走了,世界也失声了一般。
宫玖心中一动。
习惯么……
凡人还真是喜欢被时间迷惑呢。
宫玖扫了苏菜菜一眼。
苏菜菜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捂紧自己的皮子。
特么的妖孽你又想做什么……
宫玖红唇轻启,对丰时今道:“你的耳瑞并没有换宿主,据古书记载,但凡耳瑞离开宿主之后,宿主的耳朵便会如同轰鸣一般,处处作痛,直到耳朵承受不住轰鸣的声音,方才失聪。”
“没有换宿主?”丰时今一愣:“那会不会她是离家出走了,会不会是不再住在耳朵里了?”
宫玖轻笑道:“耳瑞若是不住在耳朵里,那还叫什么耳瑞?”
丰时今瞪大眼睛:“仙宫大人的意思是?”
苏菜菜忍不住道:“意思就是,耳瑞分明还住在你的耳朵里。”
丰时今道:“可是小生已经许多天没有听她开口讲话了。她怎么可能呆在耳朵里一句话都不吭声?平时少说了一句八卦就会要了她的命。”
苏菜菜挺胸骄傲道:“千万不要小瞧了每个月流血七天不止,还存活在这个世界的女人,她们可是为了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宫玖古怪地扫了苏菜菜一眼,咳了声:“苏儿,耳瑞并没有葵水。”
哦,是吗?
苏菜菜尴尬道:“反正我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们明白就好。”
丰时今退后几步,喃喃道:“这么说来,她……她还在我耳朵里?”
宫玖笑眯眯地点头。
丰时今侧耳,试着喊了一声:“耳瑞?”
耳朵里一点回应的声音都没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流脓不止,连自己的声音都听得像是井底水洼的回声,隔着一层膜,听得不甚清楚,模模糊糊的。
但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水声。
丰时今声音软了下来,柔柔道:“小耳朵,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有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最讨厌我的吗?如果不是担心耳朵会聋掉早就把我赶走的吗?现在又和我说话做什么?我才不要理你个坏蛋!讨厌死了!”
丰时今松了一口气:“没有走就好,没有走就好……”
“哼,你少得意,我现在就离家出走,再也不想再看到你了!”耳瑞气呼呼的声音传来,丰时今只觉得耳蜗处有些作痒,水声泠泠,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慢吞吞地爬出来,丰时今心中一惊,连忙伸出手掌去接,“到我手中来,这里离地面高,小心摔着了。”
“我才不要你管!你少管我的事!”耳瑞怒气冲冲道。
她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在池塘里跌过一道似的,从上到下都湿透了,她红着眼睛从耳蜗里钻出来,慢吞吞地抱住耳廓往下面滑,侧着脑袋,偷偷往地上看了一眼,头晕眼花,目眩神迷,立马吓得掉在丰时今的手掌上,抱着脑袋直嚷嚷着:“哎呀妈呀,怎么这么高啊……”
丰时今将手掌平铺,放到自己的眼前。
看着掌心中皱皱巴巴湿漉漉的耳瑞,他拧眉道:“怎么湿成这样了?”
耳瑞听到他温柔关怀的声音,鼻头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两手捧着脸,哭得很大声,声音尖尖细细,刺耳得很:“不是说讨厌我吗?现在又来关心我做什么?是不是担心你的耳朵会聋?放心,我死了你也不会聋的,你就让我淹死在里头好了!”
丰时今焦急解释道:“我那都是气话,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耳瑞哭声一停,揉了揉眼睛:“真的……真的不讨厌我吗?”
丰时今点了点头:“不讨厌。”
“是不是因为怕耳朵聋了,所以才这样骗我?”耳瑞扁嘴欲哭。
“当然不是。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耳瑞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红着小脸道:“即使我每天都会控制不住地吵你,会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说你不怎么喜欢的八卦,缠着你给我讲故事,你也……你也不讨厌我吗?”
丰时今伸出手指头摸了摸耳瑞的脑袋。
含笑道:“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
耳瑞肩头一颤,瞪大了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怔怔地盯着那双温柔的黑眼睛。
那里面的柔情像是潮水一般可以将她溺毙。
“那你、那你早说嘛……”耳瑞在他手心中站了起来,细着嗓子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憋坏了,那个木槐村村东的叶寡妇又去勾搭了村西杨娇娇的相公了,西崽村白香家的三只老母鸡是邻居偷的,芜山后头捕猎的兽井里昨天掉进去了一个人,还有城中的那易家大小姐,她每天喝的汤药里都有她家相公亲手下的慢性毒药,她爹爹也是因为这种药死的呢……”
丰时今细细地听着,以前觉得这尖尖细细的声音十分扎耳,但如今听着却觉得甚是想念。
耳瑞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扒着指头数着事情,将这几天憋着的八卦全部一股脑儿地告诉他。
脸上的表情生动活泼,眉飞色舞,鲜活至极。
丰时今心满意足地想,或许这样吵吵闹闹地过完一生也不错。
他问她:“这些天你一直不说话是怎么活过来的?”
耳瑞撅着嘴巴道:“所以我就一直哭嘛,哭着哭着就忘记要说话了。”
她绞了绞*的衣角,稀稀拉拉的水珠子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