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鸿!
刽子手挥了挥剜肉的小刀,视线朝他下三路打探,脸上讥笑道:“怎么,小子,这老太监是你男人?你当真?”人群同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余锦年一口气卸干净,瘫坐在地上,两腿瞬间没了力气。有人挤进来扶他的胳膊,把他往高处提曳,他半靠在对方身上,语无伦次地抓对方的袖子,嘀咕道:“不是他……”
石星无奈地扛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人群外头带:“自然不是。世子好端端的呢,只是有些事耽搁在宫里了。这个是犯了罪的奸宦,怎么以讹传讹就说是世子了……小公子跑得这般快,都来不及让人解释。”
余锦年高兴,又嘀咕一遍:“不是他。”
“不是不是。”石星顺着宽他的心,“咱先回家。”
金幽汀的马车随后来到,停在武德门下,余锦年痴痴地被石星塞上了车,呆鸡似的发愣,这是还惊惶着。马车慢悠悠地走,不敢颠着他,进了武德门,又过尚安街,两旁店铺如云,到一家水酒铺子前,石星下去买了一葫芦酒酿梅汤,几个糕米团子,给车上的人解神。
付了钱一回头,就见余锦年直着眼往车外钻,落地腿一抽筋,径直滚下来。石星吓得一个激灵,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看他原地转了几个圈,抬腿就往前走。
石星一手牵马一手拽他:“这是要去哪?”
“去宫门。”余锦年喃喃道,“他不是在宫里吗,我等他……等他一块回家。”
“那也得先上车啊,这样走着去,何时能走到?”
余锦年又往前走了百十来步,突然一个发愣停下来,似乎才想明白这事,又立刻扭头往车上钻:“对对对,没错,坐车好。快快石星,去宫门!”
石星哭笑不得。
前日自家世子上朝前把事情都提前吩咐好了,最关键的就是要先照顾好余小神医,石星都记得,一件儿不敢忘。可余锦年执意要去宫门口,石星拦也拦不住,更怕不让他去他自己瞎琢磨,再魔怔咯……虽然这会儿就已经很魔怔了。远远的,马车停在能望得见宫门的地方,余锦年扒着窗口往外看,禁-卫森严,宫墙巍峨。
上朝的官员进了又出,余锦年也不说回去的事,石星寸步不敢离。一整日,他看着车上的少年盯着宫门看了一整日,看得整个人都呆呆的。其间段明来送了趟衣裳和点心,他麻木地在嘴里嚼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唉,石星叹了口气,这造的又是什么孽。
下朝人流散尽,余锦年拉长了脖子,还是没看到季鸿走出来。武德门外剐的不是季鸿,可满大街都在传他抗旨不遵,总不能是空穴来风。百官中有认出金幽汀马车的,也都避着走,先前是如何热络要与金幽汀修好,如今见了余锦年跟见了瘟神似的。
余锦年又不傻,心里禁不住沉甸甸地往下坠——季鸿可能,真的抗旨了。
家里来人想劝他回去,连苏亭也托着病体来找,只是余锦年发拗,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亲眼看到季鸿从宫里出来。好在他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石星摆摆手,不劝了,陪他一起等。宫墙下的阴影似张嘴的巨兽,从恢弘高墙压下来,一寸寸蚕食天光,周遭一层一层黯淡,余锦年垂头靠在车壁上,眼皮打架,衣纹渐渐湮灭在浓郁的夜色里。
石星点了一盏小灯,挂在车前,暖暖的好歹是个光亮。他嘴里叼着根草茎,心里盘算,若是月盘划过树梢,世子还不出来的话,他就一巴掌把余锦年敲晕,捆也要捆回去。
“呸!”石星吐了口草滓,望着月轮一弧一弧地挂上枝头,他卷起袖子,吸一口气,正要下手。
沉沉一声,宫墙下的侧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