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了女王。女王也回抱了他,他们就这样背对着习齐,拥抱了很久,一句交谈也没有。
习齐站在众人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那就是这不再是一出戏,眼前的所有人,对他而言也不再是剧组的演员,他所置身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在那个地方,有很多只□□的母猫、很多个被弃置的机器人,也有很多个tim,这些纸箱、这个留声机,也全都是真实的。
而他就是ivy,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属于他的那个tim。
「好了,你们全部跑过来是要抱到什么时候?给我上舞台!上舞台!你们以为自己的演出已经很完美了吗?别傻了!林杏!妳为什么就是学不会看观众,害羞个屁啊!辛维,谁叫你在跳下来的时候扭屁股的!还有ivy……」
已经回不去了,习齐看着又怒吼起来的女王。他已经回不去了。
只有选择和这出戏一起生,或和这出戏一起安息。他已经找不到其它出口了。
那天排练到很晚,女王才放大家回去。排练的最后,大家还在舞台上一起拍了一张合影,照片里头,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
走出市民会馆,天空已是漆黑一片。今晚的星空特别灿烂,云雾都散了,在光害严重的城市里,很少能看到这么灿烂的星空。
习齐在门口碰到了正要发动机车的罐子,不禁僵了一下,罐子也看了他一眼。有一瞬间,习齐以为他会像那天在活动中心外一样,连招呼都不打冷淡地离开,他发觉自己怕极了那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眼神,不禁下意识地回避开来。
罐子似乎注意到他的畏缩,他好像呼了口气,忽然朝机车一比:
「上来。」
一如往常率性的语气,让习齐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他在黑暗里睁圆了眼:「咦……」罐子开始不耐烦起来,
「叫你上来!太晚了,你这种样子在外面乱跑危险。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习齐无意识地跟了上去,他看着罐子的背影,像那天一样被他拉上了机车。罐子背对着他转动了引擎,问道:
「你家在哪里?」
习齐为这单纯的问句一阵心酸,好像有什么针扎到心口一样,顿时眼眶红了起来。罐子察觉他的异样,不禁回过头,他定定地看着他的泪水:
「……你没回家?」
习齐被泪封住了气息,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罐子叹了口气,把手从引擎上放下来:
「我就知道。纪宜那小子那天忽然跟我说,叫我注意你一点,否则你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我就想到是这样了。为什么不和女王说?就算跟我说也……」他似乎发觉自己的话有所矛盾,因为把习齐赶出去后,刻意不理会习齐的也是他。他不禁沉默下来。
两人好一阵子都没对话,剧组的人都走光了,四周一片静寂,几只麻雀在回春的枝头来回跳跃。好半晌罐子才重新开口,他又跨上了机车:
「你现在住哪里?总不可能真像流浪猫一样吧?」
习齐仍旧低着头,小声地答了声「宿舍」。罐子就拍了拍后座:
「我先送你回那里,明天我会替你和虞老师说,看有没有办法先替你找到住的地方,还有谋生的门路。离开家虽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是也不到世界末日的地步,何况有的家离开还比较好。我就是这样一路活过来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习齐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罐子再度把他载上机车,往学校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谈,罐子还是我行我素,完全无视交通规则,也因此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罐子把他载到宿舍前,新开学的宿舍前,到处都堆满了杂物。罐子作势就要离开,但习齐却仍旧抱着他温热的背,彷佛睡着的孩子抱着娃娃般紧紧不放。
罐子出声唤他,习齐就咬紧了牙,固执地不肯放开,眼眶里又盈满了泪。他只是有种预感,今天他一放手,罐子和他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他们会像两条并行线,即使未来有哪一条线断了,谁也不会注意到谁。
罐子看着他的表情,还有不住颤抖的双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想走一走吗?」他问,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习齐赶快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不管自己在罐子眼里有多么无赖、多么懦弱了,他只觉得罐子如果现在离开的话,他一定会熬不过这个晚上。
他们于是把机车停在宿舍前,走到艺大著名的露天长阶前。那里是戏剧学院的系馆,也是整个艺大的最高点,从那里往下看,整个城市的夜景都尽收眼底。就连艺大各处的灯火、车辆和人群,站在山坡上的话,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山坡旁是陡峭的石坡,下头是山路。陡坡旁种了一棵榕树,是戏剧学院几十年来的地标之一,许多新生都会选在那里迎新,还曾经发生有人不小心滚下去的意外,是棵历史悠久的老树。
罐子把手背在身后,像是被这副景象短暂地迷住般,瞇着眼睛迎着山坡下吹来的风。习齐就站在他身后,微冷地搓着手,罐子忽然开口:
「就快到了呢,公演。」
习齐有些猝不及防,罐子回头看了他苍白的脸色一眼:
「从寻找剧本到公演,本来觉得好久好久……没想到竟然就快到了。紧张吗?」他问习齐,习齐摇了摇头。罐子笑了一下,回头看着夜色,习齐看见他身侧的拳微微握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