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见皇上只穿着贴身小衣,忙道:“皇上,外面雨大得很,您……”林殷抱起林见秋,大步走了出去。
轿子停在殿阁廊檐下,里面放了火盆,暖融融地。林殷道:“去慎德堂。”
慎德堂是林殷幼时在宫内所居之殿,他本来和母后、林毅一同居住在坤宁宫中,十岁时迁到禁城角落里的慎德堂。十二岁时,太子府修建完毕,理应搬到太子府去。但这样一来便要离开皇宫。
当时林湛只有十岁,天天和林殷睡在一处。听说太子要走,大发脾气,说什么也劝不下来,非要一同去太子府上不可。林殷好说歹说劝住了,自己搬走,让林湛和林毅一同睡。谁知林湛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不是太子,大哭,闹得皇宫里鸡犬不宁,惊动皇帝皇后,到底半夜开了宫门,急召太子入宫陪伴,这才罢了。
林测没有办法,只好命林殷又回到慎德堂。林湛长了心眼,怕林殷再次离开,偏要搬来一同住。他就是宫里活祖宗,谁敢得罪?林测笑着允了。直到林湛十六岁,照规矩搬离皇宫,自己建府。林测便将太子府赏了他,命人在内廷东路奉先殿和斋宫之间,建了个毓庆宫,赐于太子林殷。
慎德堂承载了两个少年太多太多快乐的时光,就连门上匾额“慎德堂”三个字,都是林见秋写的。他自诩楷书京中第一,濡墨运笔,“赏”了太子一幅墨宝,林殷只有笑着接纳的份。林见秋指着那三个字道:“老气横秋,暮气沉沉,中规中矩。也就你喜欢这样的,有什么好?”
林殷最爱看他嘟嘴使性的模样,从身侧揽住他,贴着耳边悄声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谁让我偏喜欢呢。”
林见秋面上一热,偏过了头去。
想到往事,林殷叹息一声,轻轻拨开林见秋额前发丝,低头吻了吻。大轿停下,已到慎德堂门前,林殷抱住林见秋进了殿阁。屋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布巾、伤药、换洗的衣衫等物摆了满屋子,一众宫女太监立在角落,大气都不透一口。留在这里的皆是心腹,大多是旧日服侍林殷和林见秋的老人,也不必多吩咐。
林殷将林见秋放到床上,揭开丝被和自己的深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子。一旁宫女捧着热水过来跪下,又有太监奉上伤药布巾。林殷细细地将林见秋身上逐处擦拭干净,轻柔地涂上药膏。
刚涂到胸前,忽听林见秋一声低微的呻吟。林殷见他双眉紧锁,显是难过已极。忙放下药,道:“平安,平安,你怎么了?”林见秋体内蔓夕花毒发作,剧痛瞬间袭来,身子不住颤抖,冷汗一颗颗渗出。
林殷见他咬住下唇忍痛,忙分开他的牙关,无暇细想,将自己手掌搪在他口中。林见秋死命地咬紧,鲜血登时渗出。林殷顾不得疼痛,低声在他耳边抚慰:“没事没事,我去叫应长歌来,就快好了。”
应长歌和林毅一同进来,看到两个人狼狈的模样,齐齐吓了一跳,应长歌忙上前细看。林见秋一阵毒发过去,渐渐缓了下来,蹙着眉只是喘气。林殷收回手,转头对应长歌道:“怎么样?”
应长歌见林见秋眉间泛红,唇色发黑,大惊,怒道:“这是谁干的?!”抬头看向林殷,大叫道:“你他奶奶的还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想让他死啊?”林毅见林殷神色木然,上前一把拉住应长歌,沉声道:“你胡说什么,这事不是皇上做的。”
应长歌怒道:“这和他自己做的有什么分别?明知道林测那个老东西不能放过见秋,见秋要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他害的!”
林殷淡淡的目光在应长歌脸上扫了扫,慢慢地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下去,平安有事,就是你害的。”
应长歌瞪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他中的是蔓夕花毒,要解只有一个办法,下偏心蛊。”林殷道:“有没有性命之忧?”应长歌打个哈哈,挑眉道:“这种事谁知道,得看他中毒有多深,三个月能醒过来就行,醒不过来你就看着办吧。”
林殷道:“你下,用我的血。”应长歌斜眼看着他:“他和你提过?”林殷微微点了点头。应长歌从靴筒中抽出刀来,看着林殷平静无波的脸,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下了偏心蛊,要是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林殷道:“嗯。”伸出手臂。
75作者的话(略)
76一片雄心天外去
应长歌取了林殷小半碗鲜血,下好蛊,慢慢给林见秋喂了下去。叮嘱道:“以后每日必须服下这些鲜血,断一天都不成,直到醒来为止。”林殷看着双目紧闭的林见秋,道:“恩,还有什么?”应长歌哼道:“还能有什么?你对他好些,只怕还能活得长久。他是死心眼的人,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只愿你念着旧日情分,以后别负他太多。”他是生性率直,又出身苗疆,权势地位丝毫不放在眼里。虽然林殷已是皇帝,但在应长歌眼中,实和以前那个太子爷没有半点分别。要不是看在林见秋的面子上,早就白眼相向,不哼不哈了。但是说话丝毫不客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仍是“你你”的不见恭敬。
林殷没有理会,只是坐在床畔,看着林见秋。应长歌心中着实难受,真想骂他几句。一旁林毅拉了拉他的衣袖,躬身道:“皇上,臣弟先行告退。”扯了兀自瞪眼的应长歌,悄悄离去。
林殷默默守了一夜。林见秋身上蔓夕花毒发作了两次,痛得浑身发抖,冷汗涔涔。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