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弹指一瞬而已,但这个小子的生命中,有一半的时间一直陪伴他。
——这是他在消亡边缘最后的信徒。
——这是一个陪伴他几十年的信徒。
“地藏公!背后!”
不知何时分为一条小蛇形状的妖魔弹起,攀附上地藏公并不高大的身体,一对毒牙刺进地藏公后颈的皮肤死死钉住,夜斗将其砍为两半,那妖魔依旧不放松仅留下一个蛇头紧扣着后颈。
蛇毒发作的很快,后颈处的皮肤已经变得苍白开始泛起黑色痕迹,地藏公紧抓着拐杖,但依旧还是无法抵御蛇毒开始破坏他的身体,他瘫坐在地上,拐杖倒在他的身边,他伸手将那蛇头扯下来,乌黑的毒血一股一股涌出。
他的四肢开始抽搐,一双眼睛泛起血丝,不知已经分裂成多少个的妖魔环环围住。
地藏公需要救治,否则……夜斗观察着周围但那妖魔却不留下一丝空隙。
“老夫是地藏公,老夫是这片区域的土地神。”
他撑起自己的身躯,身体的重量全靠那拐杖支撑。
“老夫对不起你们,”他看向一边满是伤痕的夜斗,“是老夫让你们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老夫也对不起你,”他看向被妖魔所禁锢的他的信徒,“是老夫贪心,人类与神明过多交流接触的后果老夫不应该忽视。”
绿光跃动着从地藏公身体中飞出,土地神代表生命的绿色力量在空中结合,分离,化成绿色的底线缠绕在一起。
身材矮小的年老的神明开始变得透明,绿色的光芒飞出一些,他就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地藏公!”
夜斗刚上前一步就被绿光包围并且被牵引着被丢出妖魔的攻击范围。
“老夫意已决,那些白骨,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是老夫的孩子……”
那半空中的绿光裂开,落下,穿透了妖魔的身躯,落在地上时却生长除小小的嫩芽,“为孩子们而死……是老夫……最好的归宿。”
不知何时围着的动物嘶吼着,尖叫着,以生物本能存活着的动物却围绕着这一片危险的地域,哀伤的嘶吼声穿透了整个森林。
归音已经恢复了人形,神明与神器本满是伤口的身体早已经被绿色的光芒治愈,夜斗将哭泣的神器扯起来,任由其将泪水擦拭在肩膀处。
拐杖还立在那里,上面包裹着漂亮的小花,妖魔们已经消失,那原本妖魔的本体变成了残破发黑的树木,上面却冒出了发光的绿芽。
“萤火虫?”
那“绿芽”飞来飞去,上下浮动,它们集合又分散,牵成一条线状,上升又融合在突然裂开,绿色的光与橙红的日光交合。
太阳的光芒开始驱赶黑夜,那老旧的拐杖依旧立在此处,前方小小的地藏公的石像亦是如此。
一座座坟墓排列在枯树之下,不仅有那个委托人的儿子,还有更多,夜斗将其告诉了委托人,但凡家中有人失踪的都去看一看,没看见的失落返回,看见的与家人一起抱头痛哭。
那拐杖立在此处,看尽人间疾苦他却不为人知。
这就是神明。
归音双手合十向拜了一拜。
“走了,任务完成了,去下一个委托人那里。”
“夜斗……神明……”
“神明会消失,神明也会死。”
看尽人间百态之后就会死去么,那这样……归音低下头,嘴角抽动着。
“但是……有人信仰,神明也会浴火重生。”
人们不知道那远在御神木之下的地藏公的神像是如何到这一片空地的,但人们却携带着贡品,每人献上一些,整齐的摆在神像前。
或许是人们记起了被遗忘的守护他们的神明,或者是因为人们想要让神明保护这些坟墓,但这样排队供奉地藏公的一幕,却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归音已经走得很远了,他转过头,注视着那神像,注视着那立着的拐杖。
“那是……!”
——小小的地藏公与初次见面一样,双腿盘着,坐在拐杖上。
ありがとう。
他说。
☆、(六)
后院的夫人们惊叹着自家夫君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常处于深宅中的女人们见着西方那些金发男人所带来的东西,又是喜欢又是害怕,对那些鉴赏过百次千次的瓷器字画等物品的兴趣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于深院中的小姐夫人不同,一方小阁倒是显得破烂凄凉,只有些许不甚珍贵的花草树木装点着空荡的庭院,木制的房屋以及之下多少长着杂草,而这样的地方却是这家主母的住所。夜斗放下手中的茶杯,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尽然是这个显贵之家的第二个主人,女人现在气色还算不错,脸色只是略显苍白,眼神倒是清楚得很,与刚才迷茫的眼神不一样。
初次见面时她身上穿着带着污物的衣服,脸上被花花绿绿的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