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黯不适地皱了皱眉,他想要离开这里,但又不放心让虚弱无力的吕玄都和罗睺单独待在一起,所以只得沉默地伫立在一旁,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曾说过要三年铸你心性,三年铸你智计,三年铸你声名,而我的条件你还记得吗?”
“三年无不忍,三年无不思,三年无不舍。”
吕玄都微微侧身,逼近罗睺:“你是越活越倒退吗?连无不忍也做不到了?留行,罗睺这个称号下面,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于我而言,没有区别;但于你而言,你知道区别。现在你告诉我,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罗睺沉默了很久,低声应道:“……属下蠢钝。”
吕玄都眼神微微一利,眸底划过一丝危险的神采:“所以,你是既不肯杀计都,也不肯将未尽的买卖做完了?”
“是。”
吕玄都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他半阖着眼睛沉默了许久,久到宋无黯以为他接下来就会是铺天盖地的雷霆之怒。不料,约莫半刻之后,吕玄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罗睺,他语气依旧冷静:“你决定好了?”
“是。”
吕玄都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卷宗派人送来,你可以走了,什么都不必做,这件事我会处理。”
罗睺神色中滑过一丝欣喜:“多谢楼主!”
“不必。”吕玄都没什么表情地摆了摆手:“我要休息了,你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罗睺略一点头,正要离开,吕玄都忽然道:“你告诉计都,那盆小荷尖送给他了。”罗睺有些惊讶,他怔怔地点了点头,不大明白为什么他会叫自己通知这件事给计都。
待罗睺走后,吕玄都面上浮现出一丝虚弱,宋无黯伸手扶他躺下:“还好吗?你何必这样逞能。”
吕玄都躺在玉兔瓷枕上,自嘲道:“唉,要知道老板可不好当,若是我显出虚弱来,又怎么服众呢?”目光空洞地落在头顶的床帏上,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吕玄都的身份实在麻烦,宋无黯不大放心别人给他煎药,打算去帮他把药煎了。发觉他要离开,吕玄都出声叫住了他:“无黯,留下陪我一会儿好吗?”
宋无黯只觉背上寒毛倒竖,被他的语气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解地扭过看着吕玄都:“你又怎么了?”
吕玄都动作缓慢地侧过身躺下,他脸色苍白,眼尾处的薄红越发明艳起来,一双烟雾朦外多情。
“你为什么总是要救我呢?”
宋无黯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之前也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早就被烧成灰了。”
“可你是为了救我才会中箭。”
“那是因为你为了救我伤了腿。”
吕玄都神色忽而变幻不定起来,良久方道:“……你怎么会把我想得这么好?我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我不想活。”
可你那时的担心不是假的。宋无黯在心中反驳道,但不知为何他偏偏把这句话死死地压在了喉咙中,反而微微抿起了嘴唇,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总之我不喜欢亏欠别人,就当做扯平了吧。”
“扯平了?”吕玄都狡黠地笑了起来:“吕某也不喜欢亏欠别人。无黯于某有救命之恩,既然如此,吕某也只能以身相许了。”
宋无黯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吕玄都第一次说要以身相许了,但他实在对一只作天作地的麻烦精不感兴趣。
“你若真想报答我,不若以身相许给别人。”
吕玄都故作惊讶道:“恩人是想要拉皮条吗?”他状似害羞地遮了半张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