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商时景平淡的询问道, 好似也不期待对方能给出什么答案。
巫琅低声笑了笑,也不太在乎的说道:“那个雨天, 大娘与我说那些事的时候,我可远没幻境里那么冷静镇定。我的出生根本不受任何人欢迎,对父亲而言是耻辱,对母亲是负担, 对大娘而言是背叛,对于弟弟来说,更是残忍的对比。这世间并无任何人对我的降生抱有期待,玉泽也不是,他对任何人都是那样,既然所有人得到的都是一样的,那就并不稀奇。”
“那时我总觉得愧疚,又觉得天地应当愧疚于我。”
巫琅细细梳理过商时景的长发,又问他道:“你怎么突然问这句话?”其实他心中大概猜到了,四海烟涛变化不小,偶然有几户民居挂起了白幡,也许是有老人去世,不过南霁雪早已告诉他,幽冥鬼狱对四海烟涛下手了,既然他们下了手,那么不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是那时候么。”出于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商时景本该觉得抱歉,在不经意时挖掘出了人家的伤疤,可大概是人性的恶意在戏谑,他并没有感觉到多窘迫跟愧疚,反倒轻轻松了口气,有种共同沦陷的感觉。
可事实上,那也不同。
巫琅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可是商时景当时若能警觉一些,便可以避免这样的祸端,又或者说即便发生,他也可以问心无愧。
就像是当初肥鲸对他说的那句实话一样:你要是责怪我,我反而会好受一些。
其实想要得到宽恕的只不过是自己的虚伪,而不是真心实意的感觉到愧疚。
商时景倚靠着巫琅,胸膛缓慢的起伏着,海浪伴着潮声起起落落,像是迷梦之中鲛人的歌声,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能看见风的轨迹,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与实物接触时,才能感觉到它。月色蔓延着,像是遍地的银霜,飘飘荡荡的徜徉着,带着一点咸涩的滋味,他低声道:“我应该更难过一点的,可是我想得更多的,却是接下来的事。”
“人总是要走下去的。”巫琅的声音混在海浪之后,简直令人疑心他混有鲛人的血脉,否则怎会如此动听。
商时景微微侧过头,完全的靠在巫琅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巫琅只是拥抱着他,极为满足的低下头,轻嗅着发间的香气,其实更多的依旧是沁入肺腑的寒意,灵力并不能完全收回所有的寒气,巫琅接触的过近,没办法完全避开,不过好在这点冰冷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只倾听我一个人。
只告诉我一个人。
只信任我一个人。
即便无法只注视着我一个人……
商时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过于冷静且疏远的情人,他好似半点心思都不放在维系两人情感上一样,一昧的走着,等待着他人追逐身后。他鲜少与任何人主动提起自己跟巫琅的关系,却也并不隐瞒,他们密不可分,却又好像形同陌路,无论是脾气再好的男子亦或者是女子,都定然难以接受这样的放置。
然而巫琅并不同。
巫琅千辛万苦想要逃离天尊,他的成功不过是让自己远离了那个男人,可是本性上却成了当年的簇拥者。寻常人如他那般经历了可怖的幼年,定然对索取他人爱意犹如鲸吞,永不餍足;可巫琅却恰好相反,他若不曾低头,对所有人总是那般可亲可爱,体贴温柔,可要是换了心思,臣服于人,便对感情患得患失了起来。
他渴望关注,却又惧怕过多的情感。
巫琅并非自卑低贱之人,他的实力、地位乃至过往与身份都足够许多人对他高山仰止,然而偏偏是有人例外的。他何其憎恨天尊对自己的掌控,可临到头来,他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