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韩匡每次都是这样,王病一旦想再问下去,韩匡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韩匡梦呓般含糊不清轻唤着他,渐渐收紧双臂,感觉怀里充实了,才把头抵在王病额头上。
没听韩匡否认,王病继续探道:“裕和王为什么设宴?”几乎是从齿缝里逼出这句话的。
韩匡把脸埋在王病肩上,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小孩子,柔声道:“公子……你不要再走了…”
“……”
柔软温暖的东西轻轻碰到王病的脖颈,王病像只受惊的猫整个人一颤,被逼到没有地方可退,他转身就要爬上案,又被韩匡一个巧劲捞了回来。
王病愤怒地吼道:“韩王山!”
王病说话从来都是平淡从容的,不矜不伐,他经常笑,真笑假笑都情礼兼到,却是头一次对韩匡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韩匡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朦胧的双眼蕴满情丨欲,看到王病悲愤委屈的表情,那一句话仿佛化成刀剑在一片片削他的心脏。
刚刚挣扎之际,王病的衣裳已经凌乱,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上面爬满了可怖的伤痕。
虽然王病手快把衣裳拉了起来,却还是逃不过韩匡的眼睛。韩匡连手都在颤抖,想要去触摸眼前的人,又想起刚刚自己头脑一热做的混事,那只手就停在半空,慢慢握成一个拳头。
“我……公子…”
韩匡是个直肠子,不懂得掩饰心里的想法,此时他若是道个歉再嬉笑几声,依王病的好脾气此事也就就此揭过。可是他已经一分不差地把内心的焦急和后悔表现地淋漓尽致,甚至连身体都在听从内心最真实的指导——他想要逃。
这样的王病,怕他吼他的公子,他宁愿死也不想看到。
王病现在脸上就写着害怕和恼怒,韩匡根本就不敢碰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后,竟然就转身走了。
留下王病慌乱地整理衣裳。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选择,将会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悔恨的事情。
“公子……”一名老仆人看见落荒而逃的韩匡,他跟韩匡久了,第一次见这样的韩匡,便担心问道:“公子,天黑了,你要去哪?”
韩匡看都不看那人一眼,闷头道:“备马!”
骏马绝尘而去,不远处站在阴影里的人,压低了斗笠,转身走了。
“韩都尉?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吃完饭了?”
郡衙中,张闵刚从牢狱里出来,竟见韩匡黑着脸走进来。
“我说你怎么陪你府上的贵客吃饭的?宴会固然重要但是贵客也不能怠慢了是不是?你不用……”
韩匡竟然看都没看张闵,就这么越过他走进牢狱里。
那样的韩匡,张闵只在他杀人的时候看过,仿佛只看他一眼就会被定住,只能乖乖等待他来取自己的小命。
张闵不知道他撞了哪门子邪,为保人质安全,只好赶紧跟在他后面。
所幸韩匡进去后也没闹出多大动静,就是随手捉了个匈奴人喂了一顿鞭子。待鞭子打完,韩匡也就清醒了些,看到张闵站在一旁盯着他,朝张闵行礼后就走了。
张闵:“……”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帮半个时辰,韩匡离开了府衙,又折回到韩府。
他想不能把王病扔在书房里,他一定要跟他好好道歉,再让王病打他一顿。
千错万错都是他一时冲动的错,他就是欠打!
推开书房的门,没看见王病。
难道公子一气之下走了吗?韩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连滚带爬地跑到门房,拉过那个问候过自己的老人,吼问道:“王公子他出府了吗?今天有谁出去了吗?”
那个老人看到韩匡要吃人的模样,吓得一把山羊胡须都立了起来,“没有啊公子,今天就你一个人出府,那个王公子一直在书房里呆着,我们都没看他出来过。”
韩匡如坠冰窟,也没想到可以让那些家仆帮忙找,自己一个人发疯地把韩府翻了个底朝天。
每开一扇门,每问一个家仆,都像被一把钝刀慢慢地从头到脚割成两半。
韩匡靠在书房的案上,想起半个时辰前还在这里对他笑的人,还有他贪婪不顾一切地想索求更多的场景。韩匡痛苦地抱着头,他不得不承认——王病不见了。
祁府。
还是那间王病住过的厢房,岑立把整个房间打扫一遍,倒在榻上盯着房顶出神。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想到王病在韩匡府里过夜,他觉得每一个时辰都是难熬的。
岑立下榻,把被褥整理地没有一丝褶皱,然后关上房门,去往正房。
莫万空正盯着祁家米铺一堆账目,看见岑立来了立马起来行礼。
岑立皱紧眉头,不容置喙道:“我要去韩府,把门口的士兵撤走,我不想打自己人。”
莫万空脸色唰一下白了个透,跪下来哭求道:“殿下万万不可啊!天已经黑了,您有什么事尽管交给老臣去办,您一出去,不光是暴露自己,连汝南郡所有的族人都会被您连累,殿下怎可为了一个外人不顾自己的子民啊!”
岑立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如铁道:“我说了我要去韩府。”
“殿下,你这样,置先帝于何地?先帝为了殿下,连自己的兄弟都可以杀,他若看到殿下您这样……如何能够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