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这些人逐渐失去呼吸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最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
加尔文在路过那些人的尸体时没有任何停顿,他觉得自己仿佛就在梦游一样——当然,也许他确实正在做梦吧。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把所有聚集而来的疯子们都转化成了只知欢乐,无忧无虑的“光明生物”。
加尔文很快就做完了所有的转化。
一方面是因为聚集而来的疯子在人数上来说并不算多,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力量已经充盈到了可以自行扩散的程度,加尔文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在人群中缓步行走。
当所有人都带着那种纯粹的欢乐,慢慢吞吞地转身回到他们应该回到的地方去之后。加尔文的翅膀慢慢地在他身后收拢起来。他收起了自己的力量,回到了枪店的台阶前。
红鹿没有改变姿势,就像是加尔文要求的那样站在那里。
他静静地凝望着加尔文,能
直到加尔文脸上那种仿佛带着一张大理石面具的平静圣洁的表情一点点碎裂。
加尔文身体里属于人性的那一部分终于缓慢地回归,年轻的男人脸上一点点地浮现出了混杂着极度悲伤和自我厌恶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正确的决定。”
加尔文沙哑地对红鹿说。
“我想救他们,我……我希望能让他们变得正常。”
年轻的天使眼眸中闪现出痛苦的神色。
“但我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从一种怪物,变成另外一种怪物。”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散去,再也看不见背影的那些人。
“我曾发誓我不会在做这种事情了,但是,看看他们……”
红鹿走下了阶梯,然后他抱住摇摇欲坠的加尔文。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这个漂亮的绿眼睛恶魔在加尔文的耳边柔声低语,他的声音宛若丝绒一般包裹着加尔文,而他的每一声安抚听上去都是那样具有说服力。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的低语,加尔文可以肯定那就是红鹿现在声音。
“相信我,我可爱的加尔文,你若是真的能够让他们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疯子转变为正常人,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才是真的堕入了地狱——我的‘门’正在蠢蠢欲动,想要为他们敞开。”红鹿顿了顿,他专注地望着自己怀里的加尔文,然后微微低头,他伸出舌尖,舔去了对方那一滴缓缓渗出眼角的眼泪,并且因为那微咸的味道战栗了一下,“他们都犯了重罪,你不会想要知道在约书亚的蛊惑下他们究竟对自己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能够变成光明生物已经是你对他们最大的慈悲与怜悯。”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你在拯救他们。”
加尔文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我真他妈怀疑这一点,但是……”
他轻声嘀咕道,并没有把“但是”后面那句话说出来,而红鹿也理所当然地没有追问。
……
在红鹿的安抚下,加尔文显得镇定了一些。
他们两个人又一次地开始了自己的行程。加尔文带着红鹿穿越了小半个城市,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一间破败的房子前。
“这里?”
看到熟悉的建筑物,红鹿不由带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在紧闭的铁门上方,偌大的霓虹灯早已被砸得粉碎。棕红色的砖墙上布满大量的涂鸦,火烧的痕迹让原本就称不上气派的建筑看上去愈发凄凉。而就跟一路走来遇到的场景一样,这里也游荡着许多降临派的疯子——现在还能保持行动能力的人大多属于那种身体健壮的类型,他们精神异常亢奋,赤身luǒ_tǐ,身体上布满脏污和血迹。他们在废弃的车子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像是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舞蹈。
加尔文一如既往地走上前去,熟练地将那些人转变为了无害的光明生物——在枪店前面他多少还透露出了对自己的这种行为的困惑和忐忑,但到了现在,哪怕是红鹿都没有办法再从加尔文的身上窥察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加尔文和红鹿肩并着肩,站在铁门之前。
红鹿侧过脸,看着加尔文。
他的天使已经将翅膀收拢在身后。加尔文看着熟悉的大门和台阶,露出了一丝仿佛是怀念的神色。
在这里做一名不合格的调酒师的那一段日子,是他生活里格外难得的平静生活
“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加尔文喃喃低语道。
他甚至犹豫了一小会,才慢慢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锁早就已经被破坏了,酒吧内部也早就经过了洗劫。这里曾经聚集着不少客人,其中大部分都只能算是社会的渣滓,他们的心灵破碎,人生一塌糊涂,只能日复一日得呆在这间地下酒吧里喝着廉价的烈性酒吹着牛皮说着故事。而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光是看酒吧的外部就足够糟糕,但实际上酒吧内部的受损却比外面眼中许多倍。那些过时的桌椅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木头框架,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尸体并不多,大概也就是一两具的样子(又或者有更多,但都被压在了其他烧毁家具的下方),全部都烧得黑漆漆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