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空了洛九江的脑子,他也不会干的这么明显。
海面下微咸的苦水冰冷,阳光透过层层的水波,到达三人所在海域时只剩一点摇晃的影子。不时有鱼类从三人身边游过,在杜川被海水冲淡的鲜血中好奇的打个转再游开。
杜川下意识的按住自己右肩刀口,有点茫然的四下环顾一眼,却发现自己的队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周围为什么没有人?他的队友呢?
杜川背后传来一点细碎的声响,他猛然转过头去,却只看到神情冷淡,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寒千岭。
莫名而强烈的恐惧猛然在杜川心底爆发,他想到自己和队友们一路追着箭鱼群已经下的很深,此处水域恐怕不会有多少人。他脑中飞快的闪过几个自己曾经亲自操刀做下的血肉模糊的片段,想到不久之前被他下令推出去喂鲨鱼的几个细作……
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是如何在寒千岭一击之下不支倒地,想起了那一招带给自己的胆寒之感。
他生于七岛,自幼就在海中弄水,自认是大海的儿子,海风的腥咸和鲜血一样刺激又惹人亲切。然而如今就像有什么人按着他的头逼他换了个视角,杜川有生之年来第一次发现,大海深处竟冰冷安静的可怕。
洛九江第二刀还不等落下,杜川便如疯了一般大吼一声,迎着刀锋直撞上来,毫不犹豫地用灵活的左手用力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洛九江的刀锋流淌下来,一缕一缕的在海水中晕开,而从杜川扭曲变形的表情中来看,他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下一刻,杜川身上飞快地涨开一个古怪又庞大的气泡,这气泡带着他如离弦之箭一般,眨眼之间便向海面上窜去了。
洛九江下意识阻拦了一下,速度竟有不及,没能拦住。他眨眨眼睛,只觉得自己没能跟上事态的发展:“跑了?”
其实就是杜川不跑,他这里也打不了多久。刚刚杜川的几个队友见势不妙就游上海面去举白旗,他也没有特意阻拦这几个杜家人逃跑。估计再过一小会儿,就会有裁决的长老下来插手事态,将已经中途离开比赛的杜川一组带走了。
比起决赛时的众目睽睽,一场配上五个裁决在旁边把握事态,自然还是现在下黑手更爽。洛九江确实没打算在这里要了杜川的命,但也怀着几分把他打到吐的心思,好一报当初对方前来刺杀的大仇。
然而他这边只插下一刀,那里杜川就怕得嗷一声跑了!
只余洛九江和寒千岭在此面面相觑,觉得对方确实不像装的:最后杜川逃跑时明显拿出的是逃命的东西,能用几次还不好说。
“怎么便怕成这样?”洛九江匪夷所思道,“便是他上次想要杀我,我心里也没发过一点怵吧。”
“料是亏心事做的太多了。”寒千岭松开指尖,一个彩色的半透明影子从他食指上离开,那影子极小巧灵动,仿佛一只戏在海水中的彩蝶。
“……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原没想对他做什么,杜川是你的对手。”寒千岭表情与往常有异,显然对现在的场面也有点意想不到,“刚刚那只水母带着能诱发恐惧情绪的毒液,我见到了,就引它多留一会儿。可那毒是散在海水里,并不厚此薄彼,你我也都有沾到。杜川挨上一点就跑了,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指尖,目光微微放空,任洛九江带着自己向海面上游去:“九江,你刚刚有没有一丝半点的害怕之意?”
洛九江闻言看他一眼,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坦然:“没有。我自认问心无愧,人事极尽。纵使天命刻意捉弄,泰然以对,直道而行就是了,不觉世间有什么值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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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最后还是进了决赛。他们一组虽然中途退赛,但此前已经捕获了十六条箭鱼,确实是个不错的成绩。
进入最后一轮的修士共有二十八人,其余人等均不算特别强劲的对手。洛九江和杜川在半决赛时狭路相逢,不知是不是受先前那场群组比赛的影响,杜川的反应很是僵硬。即使在不弱的修为差距之下,两人对决只一刻有余,杜川便被洛九江拿刀逼住了要害。
身为和他直接交手之人,洛九江当然能感受到,杜川这次的落败不是故意相让。正相反,他眼里的怨毒和动作的力度无一不说明他尽力的想赢洛九江。
但他确实已经力不从心,招数也越发失去控制……简而言之,他被洛九江接二连三的打怕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洛九江毫无异议的进入了决赛。
而他的对手是寒千岭。
此时洛九江自身修为高过寒千岭一层,又刚刚击败了此前最有希望夺魁的杜川。因而在决赛开始之前,就早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称寒千岭输定了。
决赛前一个晚上寒千岭特意过来找了洛九江——这么说似乎也不准确,因为平常日子他们也始终习惯混在一块,隔三差五地谈一个晚上不算什么,偶尔耽搁到夜深了,疏懒回隔壁院子,同塌而眠亦不是什么稀罕事。
洛九江玩笑道:“你是来找我通气吗?”
“何必通明天的气。”寒千岭摇了摇头,容色淡淡,“今晚决个胜负就很好啊。”
洛九江扔下手上摆弄的竹哨子,仔细看了寒千岭一眼:“哇,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