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白虎仰天长啸,啸声响遏行云,就连天地也为之震动。地上密密麻麻聚集的枯骨也为之一滞,路易不敢抬头,但他口袋里的佛钟却摇动得越来越剧烈。一声长啸,白虎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随后又猛地降低,乘风而归,掌下飓风毫不留情地绞杀枯骨形成的军团,霎时间,遍地齑粉,所过之处一片茫茫灰烬。
血色的太阳不再下坠,就那么挂在天幕上,时间仿佛静止在了刚刚那一刻。
白虎轻而易举地将白骨绞得粉碎,路易低头望去,发现齑粉竟然慢慢地聚集起来,头骨、手臂、腿骨,竟然又成了完整的骷髅,摇摇晃晃地继续寻找活物。路易皱起眉:“这是?”
“生死交界之地,它们已经死了,在这里会以另一种方式复活,自然也会不断地在生与死之中循环。”白虎说话时吐息着苍白的火焰,“即便绞得粉碎,也会恢复。”
路易紧紧抓着白虎肩胛上的长毛,烈烈旋风吹得他额发向后,“那我们要怎么办?”
白虎转头看向黄昏中湍急咆哮的东墟江:“误入生死交界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什么路?”
“黄泉路。”
路易惊惧,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白虎发出撼天动地的怒吼,苍白的火焰在风中摇曳,花瓣一样的火焰随风而飘落,路易耳膜都要被虎啸震破,他捂住耳朵,伏低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庞大的白虎锋利的牙齿间流淌过火焰,脚踏狂风,向东墟江飞奔而去。
路易忽然听见一声尖细的叫喊:“等等我。”
他艰难地回过头,见到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正拼命追着他们飞,翅膀都要扇抽筋了。白虎闻声也停了下来,鹦鹉一头栽进路易怀里,虚脱地摊平。
路易把鹦鹉抱紧,半边身子都压在陆吾身上,他鼓励似的拍了拍白虎有力的背:“猫先生。”
白虎低吼:“我知道。”
白虎载着他来到东墟江上空。路易居高临下地俯视这条湍急的江河,在夕阳下,江水仿佛新鲜的血,红得触目惊心。两岸的房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连绵的青山,也没有栽种的行道树、宽敞的沥青路。
“黄泉路,”路易看着东墟江流向地平线,“就是东墟江吗?”
白虎声音低沉,仿佛有闷雷从天上滚过:“没错。”
“很熟悉,”路易眯起眼睛,“像是我曾经走过这里。”
东墟江,墟,曾经有许多人家居住过,而现在已经荒废了的地方。世人都说,墟这一字,意思是指东边的坐忘观。可坐忘观算是人家吗?还是说,这墟,另有指代的地方。
白虎嗅闻着风带来的讯息,“有黄泉水的味道,沿着这条河向上走,就能到达九幽冥土。”
白虎一头栽进鲜血一样的东墟江,在他入水的那一瞬间,他化作人形,将路易紧紧抱在怀中。路易一手抱着鹦鹉,一手搂住陆吾的腰,闭紧双眼,感受到粘腻的液体紧贴肌肤,呼吸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味道浓重几乎叫他呕吐。
有许多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披坚执锐,茫然地在苍茫的群山中苏醒,找不到同袍,也不知自己是谁,听着滔滔江水声,便向水声来处走去。看到了汹涌的大江,却也找不到能说上话的人,他只好沿着江水而行,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尽头。
他好像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要休息睡觉,某个夜晚,他忽然抬头望去,看见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树上的罗网叶随风而动。
……
路易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江水一齐灌入他口中,下一秒,他就浮上水面,陆吾担忧地看他,“路易,没事罢。”
路易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没事,”他手里空空,抱着的鹦鹉不见了,他慌忙就要潜入谁里寻找,“阿花呢?”
距离他数尺之遥,扑通一声水花响,一个彩色的小脑袋钻出水面。
路易游过去,把阿花抓进手里,“你吓我一跳,差点以为你丢了。”
阿花没有回答,这小鹦鹉豆豆眼睁着,却毫无神采。路易慌了,陆吾接过鹦鹉,因为在水里滚过一遭,它浑身羽毛都被淋湿,赫然是一只落汤鸟:“死了,这里是忘川,凡是进入忘川的人,灵魂都会被带走。”
路易愕然:“那怎么办?”
陆吾:“放心,它既然能浮上来,肯定不是普通的鹦鹉,灵魂会自己找回来。”
忘川,冥土中唯一一条河流,说是河流其实并不准确,它浩浩汤汤,辽阔无垠,更像汪洋大海。
“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陆吾重新化为白虎,让路易坐在他背上,免得在水里浮沉。
路易环视四周,心头震撼,不可名状:“弱水”
“源自昆仑的水有三,一曰白水,位于九重天阙,饮之不死,二曰黑水,位于人间,流经之地可使人生息,三曰赤水,位于冥土,灵魂不渡,鸿毛不浮。”
“就是这里。”白虎仰起头,吐出苍白的火焰,“即便是我,也没办法飞过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