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小区的小朋友们也不和陈藜玩耍,因为陈藜体弱多病,大人们让孩子不要和陈藜走得太近,说不定会传染。
陈藜仿佛被孤立了起来,他明明没有行动限制,但好像住进了一个牢笼。
那么点的孩子能怎么办?他很寂寞,于是天天蹲在太阳底下,或者灯下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和影子聊天。
陈藜体弱多病,每个星期陈藜都需要去医院,而且不止一趟,父母都有工作,每天都为了该谁带孩子去医院而吵闹不休,砸东西,大打出手,甚至拿出厨房的菜刀乱砍。
陈藜害怕极了,他躲在房间里,缩在角落里,眼睛定定的看着地上投下的影子……
后来父母离婚了,陈藜被判给母亲,但是母亲根本不带着他,觉得陈藜是个拖油瓶,而且陈藜和父亲长得很像,他母亲看到陈藜就觉得恶心。
父母离婚之后,就都离开了,只剩下陈藜,陈藜当时觉得很无助,或许这世上,也只有影子才对自己不离不弃了……
同事八卦的说:“哎呦喂,你们猜怎么着?陈藜的父母离婚了,也不要他,哎呦呦好可怜啊,这样才有了心理疾病,天天跟影子说话!”
同事们看起来是可怜陈藜,但是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没有怜悯,甚至都是嘲讽和看热闹,有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同事笑着说:“看吧,找男人,找老公,还得找我这样儿的,靠谱!像是陈藜他爸那样的,太不靠谱了!”
大家对这陈藜指指点点,陈藜坐在椅子上,双肩微微颤抖,看起来十分无助,但因为他的性格“胆怯”,根本无法开口去回怼别人。
或许是因为陈藜的童年缘故,陈藜只被别人骂过,指责过,却从来没有开口骂过别人,指责过别人,因此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习惯,他根本无法开口。
陈藜在忍耐,感觉头晕目眩,身边同事们的笑声,似乎要变成可怕的魔鬼叫声,让他头疼欲裂……
杨校医看着这场景,似乎有些心急,她不知道聚餐会变成这样,大家都故意嘲笑陈老师,明明陈老师已经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嘲笑陈老师?
杨校医咳嗽了一声,说:“哎其实……其实陈老师很厉害的,你们别看陈老师小时候苦了点,但是……但是我听说,陈老师进咱们幼儿园才三年,已经包揽了三年的优秀职工奖,而且每年还被家长们评为最优秀老师呢!”
她这话一出,同事们的笑声登时顿住了,脸上青了紫,紫了白,说不出的诡异。
杨校医一阵懊悔,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大家这样冷场。
安阳他们坐在远处,听得一清二楚。
安阳顿时就明白了,那些同事们为什么那么针对陈藜,原来是这个缘故。
幼儿园是市里最好的幼儿园,每年的赞助费都是天价,能送来上学的孩子,出身家庭都非富即贵,这样一来,在幼儿园里当老师,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脉关系网。
陈藜很会照顾孩子,对孩子也很有爱心,家长们自然喜欢陈藜,想必陈藜的人脉很多,再加上垄断了三年的优秀员工,那肯定是有奖金的,而且安阳听说,奖金不老少,似乎是多发十二个月的工资。
那么陈藜老师的工资,就不是一年十二薪,或者一年十三薪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年翻倍,相当于别人干两年,陈藜一共连冠了三年。
这就想想看吧,那些老资历的同事全都被比下去了,心里怎么能不酸?肯定要找到机会就嘲讽陈藜,这样他们心里才能找到稍微的平衡。
同事们冷场了一会儿,有人说:“陈老师你是不是有后台啊,就这样还能当优秀员工?上次你不是在医务室,把刚刚送来的药品全都打碎了么?那多少钱?学校让你赔了么?我怎么没听说啊?”
陈藜抿着嘴,咬了咬嘴唇,杨校医连忙说:“不不不,这是误会,不管陈老师的事儿,我当时也在场,我当时在清点新进的药品,陈老师是戴着一个孩子过来包扎伤口的,那孩子有点调皮,是孩子把药品都打碎的,陈老师还受了伤,不是陈老师的问题,药品……药品已经和孩子的家长联系赔偿了。”
杨校医赶紧给陈藜解释,但是在同事们眼里,陈藜根本摘不清楚,肯定是个走后门,有关系的人。
不然凭什么?
他凭什么?
进幼儿园一共三年,别人累死累活,他一进来就是优秀员工。
凭什么?
小侄子扒拉着麻婆豆腐拌米饭,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一眼远处的老师们,声音淡淡的说:“原来大人们的嘴脸,这么丑陋。”
小侄子的脸蛋儿上还挂着米粒,但是一张小脸面瘫着,说话的表情也心如止水,又说:“明明是羡慕嫉妒陈老师,心里知道自己不如陈老师,却不知道进取,不知道努力,反而通过贬低别人,诋毁别人,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和自尊。”
安阳听着小侄子的话,怔愣不已,这竟然是个三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小侄子看的比大人们还透彻。
不,大人们自然明白,自然明白自己心中的丑恶,但是他们是揣着明装糊涂,只是不想说服自己罢了,沉醉在丑恶的掩饰之中,通过践踏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尊严。
然而他们不清楚,这样的挣扎,也只能活在陈藜优秀的影子之下,慢慢的,他们也变得不透光,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