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自己,前世真是那位修士?
少了一道魂魄而已,变化会这么大吗?
“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感受着江皓阜怀抱的温度,苏磐渐渐从紧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闭着眼靠在江皓阜的肩膀上,却清楚地洞悉了江皓阜的内心。
“石本无心,你托生于石头,又生长于阴间那片鬼魅之地,和他不一样。你也曾为地府挡下灭顶之灾,并为之沉睡千年。”他顿了顿,“你们本就是两个人,观念不同想法不同很正常。他已经死了,很多年前便已经死了。”
“是啊,他已经死了,”江皓阜闭了闭眼,“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得我们来做了。”
“我们来做?”苏磐睁开眼,迷茫地看向江皓阜,“我们要怎么做”
这也是他醒来后最惶恐的事,他已是凡人,全靠胖宝和半本生死簿才能偶尔作个死。现在生死簿送归地府,他只剩下胖宝……哦,还有江皓阜。
封印生死簿也好,杀鬼族也罢,都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办到的事,这需要他们舍生忘死去打拼。自己区区凡人,去趟地府都没了半条命,又能在这其中起什么作用?
怕是连陪死都嫌多余。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江皓阜去冒险,甚至去赴死,他又实在做不到。他很想自私地让江皓阜远离这些恩怨是非,因为阜尊已经为地府做过许多,也算间接为天下苍生牺牲过了。
然而这些话他同样无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江皓阜虽然和修士是两个人,却一脉相承,修士没能完成的夙愿,江皓阜一定会拼死去做。
吾本为人,愿为凡人请命。
如此壮烈的誓言,何尝不是印刻在江皓阜骨子里的使命。
苏磐不愿去想,不敢去想,他只有一个念头----
时间过得再慢一些,让他能够适应这份无能为力的痛苦。
等他麻木了,他愿意扛起地府仙君的责任,即便他只是个凡人。
是的,他如今也是个凡人,为凡人请命,他义不容辞。
站稳自己的立场,苏磐和江皓阜重新梳理一遍当年神族和鬼族的恩怨,这其中有个无法忽视的搅屎棍----廉煌。
“廉煌当年是死了还是根本没事?”苏磐提出疑问。
“我觉得他没死,”江皓阜说,“他从神仙那偷出那么多灵丹妙药,不可能那么无私地全贡献出去,我猜他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吃了一部分丹药,其余的被他藏起来了。”
“被天雷劈个半死不活再去吃?”
江皓阜点头,如果他是廉煌,他会这么做。
苏磐摸着下巴,这的确像廉煌其人能干出来的事。
阎王一直强调鬼族凶残嗜血,这也许并非危言耸听。修士留下的记忆中,鬼族和人族一直都有冲突,人族人多势众众志成城,才勉强抵御住鬼族的入侵。
而鬼族入侵的理由也很简单,杀人能够获得快乐,又能向神族示威,那么为什么不杀呢,反正人族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傻不拉几的泥娃娃,是神族留在阳间守地盘的看门狗,捏碎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廉煌既是鬼族,又是挑起一系列争端的罪魁祸首,他的凶残程度恐怕远在苏磐和江皓阜的预估之上。
“当年全体鬼族都被神族封印,唯有廉煌逃出来了……我怎么觉得他只负责去上头放了个狠话就跑了呢。”苏磐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可惜那场大战之后修士就死了,没能记录下神仙们是否找回那批丹药。
“我倒是觉得那小子就是个挑事的,当年神族避世又不是被鬼族逼的……”江皓阜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和苏磐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个问题----
廉煌也许就是去挑事的。
丹药是神仙们采尽天下灵草炼制而成,各种功效都有,随便一颗都是凡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千金难求。就算是神仙们也不舍得随便吃,平时炼好一颗要像宝贝似的存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神仙们怎么可能不追究。
廉煌偷了东西之后要是一个人躲起来,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神通广大的神仙们找出来。可如果把他个人的私心转嫁到神族和鬼族的矛盾上就不同了,丹药是他为整个鬼族偷的,他自己被雷劈得烟消云散,神族的气无处发泄只能去找鬼族算账。
两族斗个你死我活,谁还记得这场战争因何而起。神族找遍阴间也没找到丹药,只会认为丹药被鬼族吃光了,却不会疑心那个早就被雷劈碎的人竟然没死,还带着丹药远遁他乡。
“那么多丹药,他也不怕吃死。”江皓阜咬牙切齿地说。
苏磐也恨得够呛,不过他还在思考另一件事,
“如果咱们的推断成立,廉煌就不止是神族的眼中钉,鬼族若是知晓他的所作所为,会怎么样?”
“鬼族因他而覆灭,必定恨之入骨。”江皓阜笑了。
可他很快又笑不出来了,鬼族摆脱封印的唯一方法是吞噬封印自己的凡人,即便能让整个鬼族与廉煌决裂,也解决不了鬼族吃人的矛盾。
三万条人命代价,太昂贵了。
“如果这三万个人里有人突然死亡会怎么样?”苏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