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曾经是姬扁幼年的美好回忆;记得儿时娘亲经常会带他坐在宫中的‘神谷堆’上,向他讲述这些粮谷是民之根本,民则为国之根本,当年武王伐纣为什么会成功?那便是因为殷纣丢弃了这些根本却被周室得到。
在姬扁的记忆中,娘亲是个十分渊博的人;那些原本没什么吸引力的历史掌故总能在她口中变成最有趣的故事,他听过文王渭水求贤,从而大振西岐的故事、也听过周室遇到生死危机,周公力挽狂澜中兴周室的故事。与这些故事比起来,如今的周室似乎只是缺少一个如同吕公望和周公般的擎天人物而已。
正是有着这样一个梦,即使屡次被诸侯轻辱姬扁也从未放弃过梦想,只是他万万不曾想到原来带给周室希望的竟然当年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儿,这个女儿不但大难不死,还为他找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夫婿,这个人虽不是诸侯列强,却连最强大的诸侯国都要看他的脸色、给足他十分面子。
直到今天姬扁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每次看到嬴渠梁和白栋的书信都会下意识地颤抖,就像个老年中风患者那般,这就是因为太激动了,看看这些好消息吧齐侯大婚之后,嬴渠梁和田因齐将会联手通告天下,遍请天下诸侯海上相王,彼时他这位周天子将会接受诸侯朝拜,与天下诸侯共商华夏大计。
有多少年了?自从周郑交质天子被郑伯射伤了肩膀,周室的威信便一落千丈,诸侯莫说是尊崇周天子,就连一年一度的朝拜也没人来了,可怜巴巴地王室就像被整个华夏天下抛弃了一般。空虚寂寞冷、心旷有谁怜?所以在看到‘海上相王、诸侯朝拜’这段话,姬扁眼泪都下来了,呜呜咽咽的像个孩子。拉着东阳君的手大唱:“‘有凤鸣岐兮、今归何处?鸣子思旧兮,王可归泽?雷动九天兮。其野震震,风起洛城兮,将起龙蛇?’呜呜呜,王叔啊王叔,嬴渠梁和白栋说得可是真情?寡人当真要登临海上之盟,接受诸侯朝拜了麽?我我是不是应该做几身新衣裳?毕竟是堂堂天子,不可在这些臣子面前失了脸面啊”
东阳君的手自从被姬扁拉住就没松开过,他也不忍心抽出来。多少年了,这位王侄自从登临王位就在努力支撑着周王室最后的体面,无论日子有多难捱都没像今天这样哭成个孩子,不容易啊现在他这个做王叔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保证让王侄哭好,最好是眼泪鼻涕一同哭出来,尽泻了这些年的委屈才妙。
“呜呜呃,寡人失态,让王叔见笑了。”哭到痛快处的周天子总算想起了自己高贵的身份,感觉很是不好意思,忙放开东阳君的手。从袖中拽出个帕子擦净眼泪鼻涕,眼睛红红地望着东阳君:“这次寡人可不是做梦?”
“呵呵,天子多虑了。臣下从齐国来时田因齐已在筹备大婚。秦国白子更是调动了百艘巨船横陈海上,为这场足称百年盛事的海上会盟铺陈场面,嬴渠梁几日后就会来到洛邑,恭请天子同去齐国,另外秦齐两国的信书也已经分送到天下各国,一是田因齐要请各国诸侯参礼,一是共商海上会盟之事,只等王室也向天下各国发出王命,这件事就算成了。天子放心。这次有秦齐两国的面子,加上白栋这个掌握了半个华夏经脉命脉的人出面。更何况还有海上与西方的巨大利益诱惑,天下诸侯总要来个成。这一次海上会盟当真是盛况空前,不让周室初立之时!”
东阳君微笑道:“嬴渠梁和白栋做了这许多,天子要付出的不过是封出‘东西二帝’的虚名和几个王位而已,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若非涓儿嫁了这么一位有为的夫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三皇五帝都是古之先贤,如今寡人却要封帝?还有这几个王位,按照白栋的要求,就有魏越楚赵等国,魏齐称强、楚国蛮夷早就不服王化擅自称王了、越国与白栋关系匪浅,这些封也就封了,可赵国现在只是个侯爵国而已,国力也不见如何强大,也要寡人封王麽?”封秦齐为东西二帝也就罢了,几百年来华夏都是沿习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帝名其实荣誉多过存在感,姬扁也只是担心贸然封帝会亵渎先贤,不过真心是不想封王的,周天子称王称了五六百年,现在忽然要多出几个王,怎么想都不痛快。
“秦公和白栋不是都说了麽?到了海上会盟之时,天下诸侯就要尊称天子为‘皇帝’!这个称呼真是妙极,古有三皇五帝,如今天子却将集‘皇帝’于一身,开亘古所未有、成万年之盛事,既然天子做了皇帝,封几个王又算得了什么?那些诸侯想做王都想疯了,就算天子不封他们私下里还不是一样自称为王,如今干脆给他们一个王号,让他们沐浴天恩,同感我周室之德!”
东阳君笑嘻嘻站起身走到了姬扁面前,忽然深深一躬:“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请受臣下一拜!”
姬扁眼睛还有些红肿,却被他逗得笑了起来:“皇叔快快请起哈哈,这个白栋也真有意思,竟连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种话也想得出来?哎,天下人寿过百年就算是长生了,哪里有活上一千岁一万年的道理?寡人明明不信,可为什么听了这话还是如此开心呢?”
“天子又忘记了,以后臣子要称你为‘陛下’,天子要自称‘朕’,这也是白栋说得。”
“哈哈,皇叔不提醒,朕却险些忘记了,朕这个字拆开正是‘月’‘关’二子,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