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的已经和太太说了。太太说叫总理注意身体别高兴了喝多了,她那边留下来表少爷吃饭。几位小姐都在太太那边,五小姐和六小姐要问出国留洋的事情。”李忠说话不疾不徐就像是放絮的柚子皮,没有起伏,没有滋味,听得人都跟着寡淡无味。
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啰嗦!金铨把李忠给撵出去,转脸对这欧阳于坚说:“你不想回去上学我也该想到了。你在外面历练几年眼界开阔不少,再回去上学就觉得憋屈了。不如我送你护也出国留洋,如今最时兴的就是出国镀金。你也该出去开阔下眼界,你是学法学的,中国现在的法学都是外面的舶来品,要想真正学到真东西就该出去看看。”欧阳于坚听着金铨的话脸色更阴沉,他站起来冷冷的说:“你这算是什么,良心发现么?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把你伪善的嘴脸收起来。”
晚饭之后金太太诧异的看着金铨:“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进来了,不看公文了?”敏之和润之看见父亲进来都站起来,她们两个亲亲热热的扶着父亲坐下来,捶背的捶背,端茶的端茶,金铨享受着女儿们的殷勤服侍,很诧异的说:“今天是怎么了,以前见着我不是开口要钱就是要东西的。今天怎么忽然有孝心了?”
“爸爸别打趣了,五妹和六妹已经决定了,她们一个要去法国读艺术,一个要去英国读法律。以后她们两个出去了也不能天天给爸爸端茶捶背了就当着她们在尽孝心吧。对了我听着妈说爸爸想资助个年轻人出洋,可说的怎么样了?”道之装着糊涂,试探着父亲的口气。
金铨脸色一沉,对着几个女儿说:“你们的孝心可要花费不少的银子呢,我可不想享受!我和你们妈妈有话要说。”几个女儿都站起来,白绍仪也跟着站起来告辞了:“多谢舅妈把金荣借给我使几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谁知金铨张口叫住了要走的白绍仪:“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情和你商量呢。”
白绍仪从金家出来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坐上金家的汽车,看样子城市出不去了,白绍仪只能去落花胡同的房子住一晚上了。他想着方才舅舅交代的话,又想着舅妈隐藏在平静脸色下的阴沉,都有点头疼了。舅舅的意思是叫他安排欧阳于坚先回去上学,他似乎对金家的人有些排斥,因此上金铨郑重的托付白绍仪一定要劝他回去上学,“你们年纪相仿,都是学法律出身的。你出国留洋,见识多,也算是他的前辈了。我说话他未必肯听,还要请你帮着说说。”金铨对着白绍仪说话的时候,金太太端着茶杯的手明显的顿了一下。
白绍仪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他说动了欧阳于坚回去上学,岂不是正好给欧阳于坚和清秋相处的机会?但是自己不说,欧阳于坚未必就真的不回去上学,他这个身份,若没有和金家扯上关系,欧阳于坚或者还能听听。但是自己和金家沾上了亲戚关系,没准在他的眼里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了。
汽车就是快,没等着白绍仪想出个两全之策,汽车就到了落花胡同的口上了,白绍仪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欧阳于坚从冷清秋家的大门出来,冷太太和宋润卿则是热情的送他出门!这个是怎么回事?清秋上学每个星期才能回家一天,自己几乎都在学校,除了进城回不去了才在这里住一晚上,冷太太一个人整天在家也没有人关心,欧阳于坚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她们家,看着冷太太的态度,没有以前的疏远和冷淡反而是亲切熟悉起来!白绍仪心里暗自懊悔,你这个笨蛋,人家采用迂回战术,先打动了冷太太。女儿最听母亲的话,到时候冷太太一句话自己多少努力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白绍仪赶着上前对着冷太太和欧阳于坚笑着说:“真巧,在这里意见欧阳同学。冷伯母好啊,你手上是怎么了?受伤了?”白绍仪在夜色里面发现了冷太太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
冷太太下意识的想把手藏起来:“没事,今天出去不小心被个车子给刮伤了,多亏了欧阳先生送我回来了。”
白绍仪眉头微微皱起来,他担心的说:“是个什么样子的车子,最近听说流行破伤风呢,您的伤口别大意了,若是要严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欧阳于坚在边上讽刺的说:“白先生说的医院我们可是上不起的,偌大的一个中国,好的医院全是外国人开设,里面随便一点药片都是普通人一月的薪水。白先生整天和那些代表民众的老爷们在一起,与其制定些不切实际的法律还是认真的想想该怎么叫大家都看得起医生更现实些。伯母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冷太太脸上有点尴尬,她没想到当着自己的面前欧阳对着白绍仪夹枪带棒讽刺一番,其实在冷太太看来,白绍仪虽然是个富家出身,但是比起来金燕西那样公子来好多了。她抱歉的对着白绍仪笑笑请白绍仪不要计较了。白绍仪也不在意,呵呵一笑装着没听明白。欧阳于坚也觉得在冷太太跟前失言了,很快的告辞了。
白绍仪看着欧阳走远的背影,问起来事情的经过,原来冷太太出门买个东西,刚进了胡同就被一个装着很多破烂的大车给刮伤了手臂,赶车的人也是个很穷的乡下人,帮着给收破烂送货赚上几个小钱。他当时都要哭出来了,冷太太看着那个人可怜也就算了。正巧欧阳于坚过来看见了冷太太,带着她去街边上一个小小的药铺里面包扎伤口,送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