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为他kāi_bāo的肥胖公子,拄着手杖在后面撵他,他像一阵风似的翻墙逃跑,柳初坐在墙头朝他伸着手,短粉墙上长着许多蓬勃的蔷薇花,他把两只手拢成喇叭,放在嘴边大喊:“小心,小心别扎了手。”
沈培楠全身累散了架,睡意正浓,冷不防被狠狠顶了一膝盖,终于忍无可忍,猛的坐起来,抱着自己的枕头,打算去莫青荷的卧房凑合一夜,突然发现灯还亮着,就顺手拧灭了台灯的开关。
房间并没有陷入黑暗,半掩的窗帘后面,一轮灼灼的月亮挂在天边,将半张床都洒上了水银似的青白月光,一切都静谧极了。卧房的门半掩着,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猫叫,小黄猫看见光线,优雅的把身子挤了进来,在沈培楠和莫青荷之间打量一圈,坚定的选择了后者,它迈着高雅的步子,一躬身跳上了床,把软绵绵的小身体靠在他颈窝里,一猫一人,脑袋抵着脑袋,舒服的睡着了。
沈培楠觉得很有趣,把枕头又放了回去,披衣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支香烟缓解疲劳,一连吸了几大口,他回头望着床上的人,觉得又好笑又满足。
虽然和预想的不大一样,但他曾期盼的生活,似乎真的实现了。
他半闭着眼睛,为一封要寄给沈立松的书信打腹稿,想让他托在香港的朋友寻觅一栋宅子,从这一趟从山东带回的消息来看,北边的战争已经山雨欲来,而莫青荷是他养着的戏子,不管自己往后如何,他看上的人,都理应过着奢侈,娇贵而体面的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自己回家。
莫青荷被小猫的皮毛蹭得痒痒,半张着嘴打呵欠,突然很慌张的哆嗦了一下,不知梦到了什么,嘟哝着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沈培楠的表情霎时一片阴霾,手里的半支香烟掉在地上,没有及时捡起,烟头把地板烙出一个圆圆的黑斑。
他听见,莫青荷嘴里咕哝的几个字,是“柳初,你等等我。”
莫青荷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睡眼朦胧的往旁边摸索,发现沈培楠已经不见了,只剩一只被压扁的羽绒枕头,卧房的窗帘被紧紧合拢,扯着窗帘哗的一拉,明亮的阳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外面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天空湛蓝,微风清凉,卷着连日雨水的潮湿腥气扑鼻而来,莫青荷挪动身体,发现全身的肌肉都在甜蜜的疼痛着,回想昨夜的画面,禁不住浮现出餍足的笑容,把沈培楠的枕头抱在怀里,闻着上面残留的味道,思绪飘出去老远。
清晨没有人过来吩咐,说明沈培楠忙着公事,没空与他一起享用早饭了,莫青荷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宝蓝色细丝花绫长袍,套了一件白绸缎马甲,沿着二楼走廊,若有所思的往卧房走。
他心里存着一点旧派人的迷信思想,觉得一些古怪而细小的变化,往往是大事来临的征兆,譬如今天早晨他洗澡时,刚刚打了满头的法国香波,突然发现手上的戒指掉了,他闭着眼睛摸索好久,才在浴缸的角落找到了它。
戒指是俄国商店买的,特意让西崽记下手指尺寸,定做的丝毫不错,平时连自己脱下都要花费好大力气,莫青荷站在妆镜前,盯着手心的那点寒光,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老刘听见动静,将预备好的早饭端出来,一盘蟹壳黄烧饼和饮冰斋的酸梅汤,莫青荷胡乱塞了几口就要下楼,老刘突然叫住他,支支吾吾道:“莫老板,师座正发火呢,您一会儿见了他,说话千万小心点。”
莫青荷停下脚步,回头笑道:“那我得去瞧瞧,看大清早的他发什么脾气。”
他见老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了摆手道:“我胡说的,谁闲得没事去惹那火药桶。”说完扶着栏杆,轻轻巧巧的跑下楼梯。
公馆一楼的大客厅充满阳光,一盆生长茂盛的兰草被挪到茶几正中,沈培楠翘着二郎腿,一身戎装坐在沙发里,端着一只白瓷茶盏,往里轻轻吹气,一副生人勿近的阴沉神态,却抬着眼睛,从茶盏上方,挑衅般盯着对面的人。
一张长茶几的一侧,穿白色和服的东洋青年笑容优雅,温声说着什么,他的日本话说得相当悦耳,为了让对方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刻意放慢语速,时不时微笑着点点头,显得很有礼貌。
莫青荷走过楼梯旋转处,停步调整表情,原本还是一张带着没睡饱的呆怔的脸,一低头,再一抬头,换上一副标准社交所用的柔婉笑容,趁着没有正式投入战斗,他回想起上次在家接待日本人的情景,暗自苦笑了一下。
他迈下最后几级台阶,轻轻袅袅的穿过客厅,沈培楠和来客听见脚步声,一起抬头望着他,待看清了那名客人的脸,莫青荷猛的停住了步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者竟然是老五,前来调查刺杀藤原中将一事的调查者,竟然是当日在雅音会馆,亲自执行暗杀任务,并且早该死了的赵老五!
莫青荷张大了嘴,却见老五站了起来,冲他倾了倾身子,一边微笑,一边用呆板的中文问候道:“在下水谷玖一,莫老板,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莫青荷把惊讶和不解的目光投向沈培楠,却见沈培楠动也不动,坐在沙发上,抬头朝他微微一扫,眼神有如一柄利剑,冷而尖锐的刺透了他。
60、
莫青荷站在原地愣神,沈培楠把茶盏往桌面轻轻磕了一下,咚的一声,被这声音感召,他如梦初醒一般的弄明白了,从这位文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