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不烫不凉,刚好。”庚延一放下杯子,继续道:“元长,有一事我想同你商量。”
“你讲。”
“我想让族里的人与大煜和解。”
庚延一此话一出,便是听得赵元长一愣,他瞪大了眼盯着庚延一,许久了才平静下来端起茶杯望向山林见:“你怎会突然有此打算?”
庚延一笑了笑,也同赵元长一样望向林间,只是他二人所看之地所有不同罢了:“自从你我祖父那辈起,被用来试药变成怪物那天起,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如今更是同整个大煜为敌。大煜乃国,他们不过是蝼蚁之力,若不与大煜和解只怕直至终老也无一日好过。我能为他们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我已不再是大煜的皇帝。”
“从你坐上龙椅那刻起,这便由不得你选了。元长,当是为了我。若是和解得成,于你我而言也是有益无害,你可以继续回去做皇帝,而我也能留在你身边。大煜不用再花兵力对付我们,亦不用担心有人被害。岂非一桩好事?”
赵元长眉头皱起,并非十分愿意:“你让我想想。”
“嗯,好。”庚延一提起茶壶又往赵元长茶杯里添了些茶水,只是此时的茶水比起将才,已不那般烫了。
赵元长最终还是同意庚延一提出的和解,只是这和解并非简单几句便能定下的事。
于是赵元长依依惜别庚延一骑上快马赶回顺宜,庚延一也与宋袭荣汇合回到村子将此事告诉了族里所有人。有人指着庚延一鼻子大骂他叛徒,和解也只为自己能与赵元长在一起,并骂他龙阳怪癖。庚延一以笑接纳了他所有不堪入耳的话,没回一句,最后还是高伯山怒拔长剑指着那人的脖子,这才安静下来。族长长叹一声,允了,他明白庚延一这么做绝非为了自己,只是他太善良,怕走后这个可怜的部落也会旦夕尽毁。
以他的命数,又能留在那个皇帝身边多久呢。
大煜的皇帝回宫了,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将边境上的军队全数召回,意欲怪物和谈。朝中半数大臣反对,赵元长便将这些大臣打入大牢听候发落。于是没人再敢于人前说什么,都在心里哀叹大煜气数将尽。
常亭玉气势如虹不顾侍卫阻拦执意冲进竹林,见到赵元长也没跪下,而是大声质问他为何要与庚延一和谈,为何所言之事与所作却相去甚远。
赵元长正坐于石凳上手持白布拭剑,听他这般问也未有停下:“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还需与你协商不成。”
“可是陛下,当初是您自己说要手刃庚延一难道您忘了?!就算您不忍心,臣也无话可说,然而您竟又为了他将半数大臣打入大牢削官撤爵,您再这般执迷不悟只怕大煜迟早要毁!”
赵元长放下白布转过身来侧头盯着常亭玉,下巴略扬得有些高了:“常将军,你可知自己这番话已是大逆不道?”
“即便是要被杀头我也要说!太皇太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当真就不如一个庚延一吗?!陛下执意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剑光咋寒,掠过棵棵竹身晃出瞬间足以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赵元长脚下带力一跃就凌空斜身踏上竹子,一脚勾,一脚踏,顺势转了一圈再借力于竹猛力一蹬就朝着常亭玉飞来,剑尖直指他咽喉。他飞过的地方总能带起阵强势的风,卷起满地残叶于林间飞旋。常亭玉顿时无招以应,唯有频频后退,但终是抵不过赵元长的速度。
风停叶落,也就变得安静下来,只是剑已抵上咽喉冒着寒气,只再深几许便能要人性命,容不得常亭玉动弹半步。
赵元长眯眼问道:“你这是在对谁说话?”
“陛、陛……下……”常亭玉还未从刚才的惊愕中恢复过来,赵元长的剑太快,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应对。若赵元长真要他性命,他也唯有等死。
赵元长转手收起剑放回腰间,笑道:“刀剑无眼,将军要小心才是。”
常亭玉武者脖子惊魂未定喘着大气,一时间也再难以说出些什么。从何时起,赵元长竟也有这般功夫了?
“听裘桂说,刘名扬回来了?”赵元长走回石凳前坐下,拿起白布继续拭剑。
常亭玉咽下嘴里的唾沫走上前抱拳作礼:“是,一个时辰前进了城门,想必也该进宫了。”
“嗯。”
“陛下……”
赵元长只抬起眼皮,虽他并无故意之心,然在常亭玉看来,他的神情无疑是不善的。见常亭玉稍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赵元长这才又垂下眼收起白布:“为官这么多年,你可有学会些什么?”
“臣只懂得行军打仗之法,对于官场中事了解甚少。”
“那朕今日便告诉你,在宫中,不该你管的别管,不该你知道的别知道。”赵元长突然盯着他身后勾起唇角:“你先退下,朕与刘将军有要事要谈。”
常亭玉这才知道刘名扬已经来了:“臣告退。”
“嗯。”
“臣刘名扬……”
刘名扬刚要行礼,赵元长便笑起来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
“是。”刘名扬虽说是坐下了,但也不敢乱动半分。
赵元长不由得无奈笑笑:“朕削官撤爵之事你进宫后也该听说了,想必也是有许多问题要问。朕许你问一个。”
“陛下,你当真打算与庚延一和谈?”
“依你之见呢?”
“恕臣愚昧,不知陛下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