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嘴里迸出的“行刑”两个字,如同黑白无常的拘魂捭字字仿佛带起了一阵阴风。
刘瑾赤身luǒ_tǐ被缩在渔网里浑身剧烈颤抖,透过充满了血腥气的渔网网洞,刘瑾双目赤红瞪着闵,嘶声道:“闵,陛下赦令马上要来了,你敢行刑,不怕将来陛下怪罪么?”
闵是文官,文官的臭毛病都是一样一样的,此时不扬名更待何时?
于是闵猛地站起身,指着刘瑾怒喝道:“无耻阉贼!死到临头犹不知悔改,别说陛下没有赦令,纵然有赦令来,本官拼着违抗圣旨罢官偿命,亦要将你这荼毒祸害天下的国贼千刀万剐,为天下千万臣民伸张一回正义!”
义正严辞的回答,闵顿时赢来了法场周围士子和百姓们的轰然喝彩,一时间“好一条汉子”“闵青天”之类的称呼此起彼伏。
闵心中暗喜,这名望挣得,只费唾沫不费脑子,实在划算,于是闵宜将剩勇追穷寇,指着法场中央的四名刽子手大喝道:“时辰已到,尔等还在等什么?你们若不敢动手,本官拼却斯文体统不要,亲自将这恶贼剐了如何?”
围观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叫好声。
刽子手自然不敢耽搁,四人互视一眼,一人从地上端起一大碗斟好的烈酒,捏开刘瑾的下巴,不由分说将烈酒灌进刘瑾的嘴里。
这烈酒可不是什么神圣仪式,它的作用相当于麻醉剂,犯人喝了以后能够适当的减少对痛觉神经的敏感,痛觉少了,犯人自然能够多撑一段时间不死。
刘瑾呛咳着使劲把酒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左胸一痛,垂头一看,胸口rǔ_tóu位置的一小块肉已被剜下·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涌出来,刽子手割完这第一刀后,不慌不忙将割下的肉扔到旁边的小竹筐里,旁边的徒弟立马将一团掺了麻药的药草泥糊到刘瑾的左胸上·口中扬声数道:“第一刀——”
“好——”围观人群咬牙叫好,不少人面朝西方跪下,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泪流满面告祭曾被刘瑾害死的长辈家人。
奇怪的是,刘瑾竟然没有喊痛,更没有惨叫,他仿佛已失去了痛觉神经·浑然不觉自己的左胸已被人活生生剜下一块肉,眼睛仍执拗地望着豹房方向,口中失神喃喃道:“陛下会有赦令的·陛下一定会有赦令的……老奴还没死,老奴还救得活,陛下,快啊······”
行刑的刽子手听到刘瑾喃喃的念叨,不由抬头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手下却丝毫不停地朝他的右胸又割了一刀,一小片肉被割下,扔进竹筐里,旁边的徒弟适时大喊道:“第二刀—”
所谓凌迟·割的刀数有讲究,必须割满三千六百刀,若没满三千六百刀犯人便咽气·刽子手受罚倒不至于,不过也算是砸了自己的名声招牌,若能割满法定的刀数·犯人只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而未死,这位刽子手还能得到刑部额外的赏钱。
所以有经验的刽子手为了领到这笔赏钱,对下刀的部位非常有讲究,先是左右胸乳处,再是双眼的上眼皮,然后依次从胳膊二头肌,大腿等肉厚处下刀·每刀割下的肉也有讲究,为了凑齐这三千六百刀·所以每刀只割下大拇指指甲片大小的肉,有经验的刽子手每割一刀便糊上掺了麻醉药的湿泥,以保持犯人的痛觉丧失直到毙命。
刘瑾左右胸的两刀割过以后,两名刽子手合力将他望向豹房方向的头颅拧正,锋利的小刀毫不留情地在他一双眼皮上使劲一割,眼皮两块肉也被割下,此时刘瑾已目不能视,终于放弃了投注豹房方向的等待目光,静静地任由刽子手一刀一刀在他身上割着肉,耳中嗡嗡传来围观百姓们的谩骂声,刘瑾表情平静,古井不波,一片片被剐下的肉仿佛不是长在他身上一般,从头到尾竟没喊过一声痛。
此刻他听到的不是漫天的怒骂,完全麻木的脑海里回荡的却是当初朱厚照下令搜刘府之前如同诅咒般的森然言语。
“刘瑾,你若不负朕,朕必不负你,你若负朕,······朕誓将你千刀万剐!”
刘瑾忽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在笑什么,谁也不知道,笑容绽放在血腥味浓郁的法场上,那么的阴森可怖。
凌迟的工程太过繁重,若欲剐足三千六百刀,一天之内绝不可能完成。
受刑的第一天,刘瑾足足被剐了三百五十七刀,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已被一片片剐净,露出白森森的臂骨和腿骨,天色将晚,形状恐怖的刘瑾居然没死,被厂卫抬回了内狱。
晚间,潮湿阴暗的监牢内,厂卫值守人马在刘瑾的大牢外来回走动,大伙儿看着低声呻吟的刘瑾,以及露在外面的森森白骨,纵然见多识广的厂卫校尉番子们也纷纷不忍地扭过头去,不少人嘴巴张大,欲呕未呕。
黑暗中,刘瑾睁着两只血红空洞的眼洞,摸索着艰难地爬到牢门栅栏边,忽然有气无力地用头撞着牢门。
两名校尉应声而来,捂着鼻子隔老远皱眉道:“你这老阉贼真是狠人,割了三百多刀居然还没死……有事吗?”
刘瑾喘息许久,虚弱地道:“求……求…···一碗稀粥,我,我要活着,我想活着……”
校尉惊恐地互相对视一眼,看着刘瑾这副模样仍奋力求生的不屈意志,二人打从心底里冒出一股森森的寒意。
“等······等着,我给你弄来。”一名胆小的校尉结结巴巴说完,踉跄往狱外跑去,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