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越说越怒。最后索性长身而起,凶相毕露地朝秦堪扑去,手中久攥的拳头恶狠狠地朝秦堪脸上挥去。
秦堪骤然挨了一拳,痛得眯起了眼睛,眼中射出一缕冷光,竟也毫不留情地还手。一拳狠狠砸中了朱厚照的鼻梁,朱厚照“哎呀”一声,捂住了鼻子,殷红的鼻红透过手指缝隙流淌下来。
秦堪也捂着青肿的脸,指着他怒道:“朱厚照,说实话,我忍你十多年了!从你登基那天起你就是个昏君。你疏远治世名臣,宠信内宫八虎,只为了耳根清净而允刘健谢迁致仕,从此外政内事大权悉数交托刘瑾,那几年举国上下人心不安,各地乱民匪贼频频造反,刘瑾假天子之名贪墨圈地,屠戮朝中数百大臣。而你却深宫嬉戏玩乐,浑然不知天下臣民过着怎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刘瑾被诛之后,原以为你会痛改前非,励精图治,谁知你嬉闹玩乐如故,丝毫不知悔改,满朝诸臣劝谏你勤政的奏疏何止千万份。尽数被你束之高阁不闻不见,所以白莲教造你的反,北地流民造你的反,安化王造你的反。宁王也造你的反,所幸这些年我秘密请托辽东总督叶近泉整肃边军,主动寻战以练兵,新式火器更是不计代价源源运往辽东,费尽力气方才扭转明廷与鞑子的攻守之势……”
秦堪眼圈泛红,痛心地指着朱厚照道:“你这皇帝做得轻松,朝政国事尽数扔给司礼监,几个残废阉人轻飘飘在奏疏上圈个朱批便定下江山兴亡,可知我等朝臣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和心血才能堪堪维持整个天下的运转,不仅要让它运转,而且还得让它前进,每进一步何等艰难,每推行一个国策要与多少人斗智斗勇,用尽机谋,十多年后,好不容易见到一点曙光,眼看就要一脚迈入国盛民富军强,谁知你这短命鬼溺水,新上来一个皇帝为防我权柄过重而处处针对,处处掣肘,甚至要废止一切与我有关的强国之策,将大明重新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秦堪愤怒地盯着他,重重地道:“我受够了这一切!所以我要掌权!我掌权不为私欲,只是不愿人亡政息,不愿再看到百姓穷困卖儿卖女,饥荒年景甚至易子而食,更不愿看到军制糜烂,将领贪财,军士贪生,每年冬季我大明边镇便要被鞑子的铁蹄蹂躏抢掠一空,而边军软弱如绵羊,任其长驱直入几如无人之境,朱厚照,你自己看看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扪心自问有没有愧对列祖列宗,然后再来骂我窃国篡位!”
一番长言令朱厚照惊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相交了一生的朋友竟对他积压了如此多的怨忿,更没想到自己当了这些年的皇帝竟当得如此失败,呆怔片刻之后,朱厚照脸孔涨得通红,神情羞恼之极,咬牙怒道:“放屁!简直是放屁!朕哪有你说的这般一无是处,根本是你谋朝篡位的借口托词,朕先结实揍你一顿,再与你分说道理!”
说完又是一拳朝秦堪脸上击去,秦堪也不躲闪,着实挨了这一拳,半边脸已肿得老高,抽着凉气冷笑:“我也不跟你说道理,揍完了再说!你就是因为从小到大被宠坏了,从没挨过打,所以才这般昏庸糊涂。”
二人凶恶对视,忽然齐声怒吼,像两只争夺食物的饿狼,狠狠地朝对方扑去,乾清宫内霎时拳来脚往,惨叫连声。
殿门外值守的宦官和边军将士听到里面动静不对,立马探头察看,却见天下最具权势身份最尊贵的一对君臣竟如孩童撒泼般扭打一处,而且招式分外下作,不是挖眼吐口水便是偷桃抠鼻孔,形象简直不堪入目,二人身上穿的龙袍蟒袍早已在扭打时撕裂成了一条条,脸上处处青肿乌黑,显然各自挨了不少打。
皇帝陛下和当朝国公爷打架,这……可是千古未见的奇景呀。
殿外将士和宦官见此一幕,纷纷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宦官急得在殿外团团转,想进去拉架却又不敢,里面那两位不是尊贵至极的皇帝就是权柄滔天的重臣,任哪一位轻飘飘的开句口,他这个小小内侍便会死得连灰都不剩,再说,殿外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辽东边军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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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打了多久。朱厚照和秦堪终于停了手,二人并排躺在乾清宫猩红柔软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脸上身上伤痕累累,稍稍大一点的动作便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凉气。哀哀呼痛不已。
朱厚照浑身已没了任何力气,脸上不知怎的却浮起了笑容,刚打完架之后露出的笑容看起来分外诡异。
“嘶——秦堪,你这混帐,三十多岁了下手还这般黑,难道你真想把我揍得绝后不成?”
秦堪白净的面孔肿得像猪头,眼眶也黑了一大圈。嘴角刚一勾便牵动了伤口,疼得瞋目吸气,痛苦得眼睛眉毛拧成了一团。
“嘶——陛下下手也没留情啊,刚才一拳打中我的脖颈,差点把我打死。”
二人艰难的扭过头,两两对视,看到对方肿得不成人形的模样后,二人呆怔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