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与大臣们道别,上前厉声喝住了他:“子远,今日之事,你可想清楚了?”重重叹了,“那公主,三叔在王家宴会上见过,算是其貌不扬,这般女子士族中多的是,子远又何必为了那人,白白放弃了大好前程?更何况,陛下打的算盘,你并非不知。”
“我知。”
“你既已知晓,又为何要往火坑去跳?”王公急了。
三叔所言,也不无道理,只要他只把这事当作fēng_liú一场,他日娶个士族女子,他依旧是王家未来的族长。他不语,低垂了眸子,淡淡扫了眼那帕子。往日种种甜蜜,尽在眼前浮现,攒紧了双手,答道:“我意已决,三叔不必多言。”王公见他如此,只能叹气,摇头一个劲地说着‘罢了罢了’。待王公离去后,一个小太监弯腰走出,躬身行礼,问着是否还要继续,王蕴之摆手,“这几日暂时别动。”
“是。”
这个小太监是他在宫内安排的人,因信了她的那句布置妥当,便挥退了此人。那小太监得令,刚转身退下时,却被王蕴之唤住:“派人去盯着,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说完,转身离开。
那个‘她’是谁,小太监心领神会,微愣了下,宫中上下已然传遍了王九郎和公主的fēng_liú之事,人人都为王九郎可惜,说他被迫娶了公主,断送了前程,现下看来,也不尽然。原路返回后,经过雨华殿时,见着陛下大笑着出来,他站在一旁,与其他宫人一道,弯腰朝着陛下行礼。刘武与一旁的大臣们说笑着:“朕瞧着,这个月十五就是好日子,吩咐下去,好好办。”
十五,那不是只有几天的功夫了?
殿内的刘玉猛地一怔,眯眼了,父亲真是好狠的心,不,比起父亲,她此时最为痛恨的是眼前跪着的阿碧。起身,走到阿碧面前,缓缓蹲身,挑起她的下巴来,此时的她,已是愧疚无比,泪流不止。刘玉轻声问道:“为什么?”她自认为,待阿碧不薄,“谁都可以,可我从未想过,你会背叛我。”
阿碧叩头,匍匐在地,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吸了口气,哽咽地,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阿碧也不想的,当初府上人等除了如夫人身边的几人,都被赶出府外,阿碧一时无处可去”刘玉一怔,当时的确问过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她不说,刘玉也不打算细问,可看眼前情形,难不成阿碧经历过什么?抓过她的手臂,半提起了,喝声问着到底发生过什么,阿碧哭成个泪人,低垂着脑袋,“女郎莫要问了”
“你既唤我女郎,就知我并不想当这公主,又为何要来今日这出?”放下了阿碧的手臂,刘玉起身。
“阿碧对不起你可陛下对阿碧有救命之恩,再者阿碧的父母”她半别过脸,再不敢言。趁着刘玉转身之际,她双手抓着衣物,似是下定了决心,紧紧闭眼,一口就要咬住舌头。
所幸,刘玉发现及时,狠狠打了她个耳光:“你这是做什么?想轻生?到了现在,我哪怕再恨你,总念着从前的情分,都没有动过要杀你的念头,你倒好,犯了错,就简简单单地想来一招咬舌自尽?”
吃痛的阿碧一时懵了,瞪着大眼,慢慢垂了头:“女郎,阿碧已无地自容了”虽说陛下以她父母要挟,可无论如何,背叛就是背叛了,奴婢背叛主子,是最为不齿之事。
刘玉扫了她几眼,甩袖离去。踏出殿外,神情恍惚地走下阶梯,许是这月色太过刺目,她伸手用袖一挡,脚下一个没注意,就直接从廊上摔了下去。粗糙的石子路喀得她浑身生疼,竟没了力气起来,连喊得力气都没,这雨华殿本就偏僻,她若没有出声根本就不会有人前来。将额头抵在一块小石头,她忽然笑了,原来痛到极致,也就不那么痛了。
渐渐地,她笑出了泪,也不知是为了这身上的痛,还是
“女郎?”
谁能有这般动听的声音,是啊,除了那人,就只剩下能歌的余姬了。余姬见刘玉趴在地上,快步跑来,她的这声惊呼,让殿内的阿碧也觉察出了什么,也赶紧起身奔来。
“女郎?这是怎么了?”余姬扶起刘玉,见她沉默不语,便柔声问着,“可是摔疼了?”轻轻卷起她的袖子,余姬‘呀’了声,“好多血呢,女郎,快回去好好上药吧?”刘玉点头,顺着余姬的目光望去,廊上焦急站着的是阿碧,她摆手,让阿碧下去就好,从今往后,也不必来她的宫殿了。
一回到宫内,刘玉便没了心思用膳,静静地坐着。余姬轻叹,命宫人端来热水,绷带,还有上好的膏药,等东西齐全了,余姬跪在刘玉身旁,除了她的外衣,动作极尽轻柔,就怕牵扯到了什么伤口。拿过帕子在热水中洗净,轻轻地擦拭着伤口的边缘,不时地问着:“可疼?”
她面无表情,摇摇头。
“女郎,事已至此,女郎又何必”想了许久,余姬觉着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一番,唯有轻叹。
“我曾经很想嫁他,当他堂堂正正的妻,可是真正要嫁了他,却不知是这样难受”盯着那簇跳跃的火苗,良久,良久,“那个族长之位,他一直想要,可现在”余姬那日的话,还在耳旁,不可为公主,否则她与他的情缘便是走到尽头了,此时此刻,她是真正体会到了这份感觉。蜷缩起身子,倒头就睡,靠在枕边紧咬着双唇,小声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