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说话一向有横扫千军的效果,盘尼西林哭笑不得:“阮元和你……算了,他到底怎么了?”
“在家喝到胃出血,自己打车到医院来,医生看他这么淡定以为没事,结果刚躺了一会儿就吐血昏迷了。我比你早到五分钟,他现在稍微清醒点了。”
一瞬间可怜的林同学有种抱头痛哭的冲动:一个脑筋清楚的成年人怎么会自己在家喝成胃出血?另一个脑筋清楚的成年人又怎么说得出“叶祺在里面吐血,他让你不要太担心”?
可谁能说他们都有病?人家冷静得天下独绝,一个自力更生到了急诊室,另一个还能站在这儿条理清楚地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这都是什么人,什么混账世界啊?!
跟这帮人相比,他林逸清只是被漂亮女朋友追着结婚真的太正常了。何止正常,简直t缆。
“你不就是跟人分手了么,你至于么,啊?你看看你……”
话没说完,叶祺在床边弯下腰继续吐血大业去也。
元和在一边自然而然地接口,就像谈论明天天气如何:“至于的,他已经喝成这样了。”
盘尼西林悲愤地一寸寸转过头,不想听到了更惊悚的阮氏经典语录:“手术室还有五分钟就能让你进了,你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他想抗议,但叶祺缓过一口气首先就给了他一个“你丫给老子闭嘴”的眼神,然后气若游丝地开口:“不要告诉陈扬。”
盘尼西林大惊,意图伸手握他的肩却不敢下手:“他问你有什么要交待的,你听明白了么,你确定你知道他什么意思?”
叶祺翻了翻白眼,对这两个白痴表示无语,然后顿了好一会儿才凑齐重复的力气:“无论出什么事,不要告诉陈扬。”
这下连阮元和都受到了惊吓,跟盘尼西林面面相觑了半天才敢答应下来。手术室大门洞开,推车把人送进去必然是一阵无声的忙乱,很快主刀医生就趁着插管麻醉的空当走过来了,“病人已经自签了,你们……”。
其实后面应该是“你们尽快帮他联系家属,这次手术的风险还是不小的”,结果盘尼西林得了阮元和真传,只一句话就秒杀了阅人无数的医生。
“我们已经问过遗言了,不劳您费心。”
病人安顿进了手术室,阮元和与盘尼西林身边立刻聚拢了两三个小护士。
“诶那是你们的朋友啊,我们看过他的身份证本来想直接找同姓的亲人打电话,结果他手机里一个姓叶的都没有。”
“我在急诊室做了几年了,从来没见过自己走进来叙述病史、用药禁忌的胃出血病人。”
“是啊是啊,一个人能喝成胃出血也很难得的……”
听着听着,盘尼西林又想杀人了。
“就让他自己在这儿耗着”
阮元和有点疑惑地看了盘尼西林几秒钟,然后错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你要是敢去说就尽管去,我不敢。”
小林同学兀自纠结着:“那……那他要是治好了回去再喝怎么办?”
阮元和跟盘尼西林的交集就只有叶祺而已,说实话相处的机会并不多,这还是元和第一次发觉他如此之唐僧。人还在那扇红灯大亮的门里面生死攸关,这位不给他半点安宁还喋喋不休得十分心安理得,元和终于冒出了几丝恼火来:“别以为谁分了都跟你和何嘉玥一样,隔三差五分了再合。叶祺和陈扬不是那么黏糊的人。”
盘尼西林也发急:“你到底是不是他们两个的朋友?”
阮元和直视他焦躁的眼睛,半晌,倒是笑了:“你觉得我们在这儿争有什么意义么。再说了,他们分手之后没多久我就联系不到陈扬了,据说已经不在国内了。”
盘尼西林像一只被各种情绪撑到极点的气球,被元和干脆地下手戳破了,然后迅速瘪了下去。一个比一个狠,都不是人……折腾死活该。
周六,沈钧彦和叶祺一人抱着一个笔记本分别盘踞着长沙发的两端,相安无事。
房子是合租的,理所当然电费也是分摊的。天气渐渐冷到了不开暖气就坐不住的程度,假日里两人尽量还是都在客厅里待着,共用一台立式空调。南方的阴冷总是蚀人筋骨,闲暇时若能缩在住处静听外面的萧瑟风声,不知不觉会令人想起蛰伏在时光深处的过往。
前一天晚上他们一起去了酒吧,名为庆祝沈钧彦审教材的工作告一段落,实为排遣不约而同的那点忧郁:有人为了天边的旧爱,有人为了眼前的j情。
三三两两微醺的人,半真半假的低吟浅唱,杯子里的鸡尾酒渐渐使人放松下来。叶祺难得地多了些许笑容,顺着钧彦的语意谈起了他们在英国的种种经历,谈起那些仅仅半年前发生过的,却恍若上辈子的事情。
刚到英国那阵子,叶祺时常为了昂贵的房租头疼。那种昂贵不是心理上的不适应,而是切切实实要侵占伙食费和书本费的洪水猛兽,每一个海外学生的梦魇。某次他爬上留学生论坛的时候看到了钧彦发的帖子,于是顺理成章地见面商议了合租公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搬到了一起。说来也是巧合,本来一周都碰不上几次的两个人居然会在学校附近的gr门口迎面撞上,当时钧彦嘟囔了一句“好久不见”就上来勾叶祺的脖子,直接导致整间bar的人都以为他们有不为人知的什么情债。后来身边的一圈朋友都知道钧彦和他是情侣,半公开的关系让他们习惯了很多平常的细节,比如在校园里偶遇时会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