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来了?」他忍住笑问。
「是啊,我爸妈在那边,」
萧隼指指对面坐席,那边不方便拍照,他就跑过来了,经过早上的聊天,他对舒清风的敌意消减不少,也看得出这个男人虽然嚣张得让人讨厌,但很重视大哥,比起他们这些所谓的亲人,他才是跟萧鹞风雨同舟的伴侣。
萧鹞在台上讲完话,宣布酒宴开始,会场上响起欢快的节日乐声,他走下台,准备离开会场,偏巧选的路经过萧敬仁夫妇的坐席,萧隼看到了,叫了声糟糕,急忙跑了过去。
舒清风跟在后面,看到萧敬仁也发现了萧鹞的靠近,他的手有点抖,想去拿茶杯,却不小心把桌上的书碰掉了,萧鹞刚好走到他旁边,看到他弯腰去捡,动作有些不便,急忙帮他捡起来,见是本国际法研究,不由一愣。
萧敬仁不希望被发现,低声道谢,想把书拿过来,却没想到萧母看到儿子心情激动,突然站了起来,突兀的举动引起萧鹞的注意,这些年她的变化不大,萧鹞看到她后,明显的一怔,萧母这才发现自己的唐突,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法再退避了。
十几年的分离,此刻相对,她突然发现一切都变得陌生了,移民时她记得萧鹞的个头还没萧隼高,瘦瘦的带着青春期少年的质朴和青涩,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有着一米八身高的成年男子,带着属于船长的威仪和风度,年幼时的面容轮廓早已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恍惚了一下,才说:「刚才你的发言很精彩……新年快乐。」
萧鹞看到萧隼匆匆跑过来,后面还跟着舒清风,对上舒清风略微严肃的目光,他眉头微皱,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只是疑惑的话,那么现在他则非常肯定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夫妇是谁了,人生何处不相逢,但在除夕之夜,在这种情况下突然重逢,他除了惊讶,就只剩下意外了。
他把目光转到萧敬仁身上,惊讶感又多了几分,如果不是事先有联想到,他怎么都不会把这个半百老人跟记忆中的父亲联系到一起,男人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虽然保持了以往的严肃冷静,但掩饰不了那份苍老,看来许多年过去了,许多事也变了,当年自己被痛打驱逐出门的记忆,已经浅淡得无从记起。
「小鸟?」
是舒清风担心的叫声,萧鹞从短暂的晃神中转回来,把书还给面前的男人,轻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男人向他略微点头,脸上勉强挤出微笑作为回复,萧鹞不想再打扰他们,告辞走开,身后传来脚步声,熟悉的步履,即使不回头也清楚知道那是谁。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萧鹞没回头,径自走到甲板上,靠着船舷看前方海面,轻声说。
舒清风走到他身旁,说:「抱歉,我应该告诉你的。」
原本早上是打算说的,后来打情骂俏中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凡事顺其自然就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见面。
「又不关你的事,干嘛道歉?」萧鹞转头看舒清风,平和表情证明他并没有因为跟萧敬仁突然相遇而感到不愉快,「我只是很惊讶,他看上去不太好。」
至少他认识的萧敬仁身上从来不会有颓废的气息,那个男人一直是那么自信张扬,一点不亚于舒清风,他们唯一不同的是舒清风处事更圆滑。
「听说他之前出了车祸,加上风湿病严重,就回来定居了,他们应该是想看看你才乘船的,却又怕你记恨不敢靠近。」舒清风客观地解释,他并不喜欢萧敬仁,但也不会因此否认他的行为。
萧鹞没说话,依旧看着海面,舒清风看到他搭在船舷上的手微微攥紧,像是正沉浸在往事回忆中,就没打扰他,转过头,跟他一起看海。
过了好久,萧鹞才说:「其实我并没怎么恨过他,当初被他赶出门,我反而松了口气。」
不需要一直被束缚在父亲的光环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一开始他只顾着拚命赚钱打工,没时间去怨恨,等生活稍微步入正轨后,记恨的概念已经淡漠了。
「当初为什么拒绝一起移民?」
舒清风这样问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为萧鹞找个宣泄的途径,他知道萧家人的出现揭开了萧鹞多年来深埋在心底的疮疤,他一定很想发泄,把会经经历过的伤心无助甚至绝望倾吐出来。
他希望自己做萧鹞的倾吐对象。
「因为答应了别人,要跟他一起考船务学校,一起上船工作。」
「可以改变你的梦想的人,他是你的初恋吧?」
海风拂过,带着酸酸的气息,萧鹞哑然失笑:「你吃醋啊?」
「我在陈述事实,这是做律师的基本,船长大人。」
算了吧,他都闻到满地的醋味了,萧鹞吐完槽,说:「只是暗恋,我知道他是直的,不会说出来,增加他的困扰,不过有时候心情烦躁,会在日记里乱写一气,碰巧被我的家人看到了。」
当看到儿子不仅不按照自己铺的路走,还拒绝移民,而理由竟然是因为喜欢男人时,萧敬仁大为光火,对他拳打脚踢,各种恶毒语言都用上了,后来发现没用,就把他赶了出去,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萧父的决断在家里是绝对的存在,萧母也帮不了儿子,只能在移民前拜托父亲帮忙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