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扭转着,视线停留在了紧闭的教室门上。
突然间,门开了。
印桐在开门的瞬间小小地抽了一口凉气,就像个惨遭挤压的包装袋,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轻喘。
可他随即很快地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半毫的声音。
傍晚的凉风从敞开的门洞中灌进教室,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端坐在座位上的少女始终一言不发地偏着头,她像在仔细地倾听着什么,就像门口站着一个无人可见的怪物,正在长篇大论侃侃而谈。
教室后墙上,石英钟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滴答。”
“滴答。”
少女动了。
显示头发,然后是胳膊,她就像个被骤然拽起的牵线木偶,保持着僵硬而扭曲的姿态从座椅上摔下来。她仰着头,脸上一片凝固的冷漠,四肢却诡异地摆动着,仿佛陷入了一场糟糕的暴行。
----就像有人在打她。
印桐捂着嘴,看着教室中央这场只有一个人出演的默剧。
----就像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肘,揪住了她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衣服,嬉笑着辱骂着妄图将她往教室外拽。
而后少女不动了。
她保持着僵直的姿势,披散着头发,裹着一身凌乱的校服,看向空无一人的门洞。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印桐坐在安静到诡秘的教室里看着她缓慢地走向半开的前门,娇小的身躯上裹着红酒般晦暗的夕阳,就像个毫无生气的人偶。
她走出教室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就像身后还长了一对眼睛一样,反手关上了木门。
而后在锁舌弹出门锁那“咔嚓”的一声轻响后,将教室变成了一间密不透风的牢笼。
……
印桐松开捂在嘴上的手,活动着僵硬的手指长吁了一口气。
后墙上的石英钟停留在18:15,时针和分钟就像焊死在了表盘上,只有秒针还像个固定在标本盒里的蝴蝶一样,不甘心地颤动着自己纤长的身体。
四面紧合,静止的时间仿佛将空气都冻成了黏腻的膏体。印桐弯着腰,在起身的同时将椅子抽离身后,尽管竭力放轻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刺耳摩擦音。
椅子的金属脚和地面擦过一道熟悉的悲鸣,就像婴儿的夜啼般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教室里成排的桌椅。
----陈彦的攻略尚未出现任何问题。
在大约一天前的这个时间里,他们答应了陈彦关于“直接组队刷最后一个副本”的建议,在对方解决了诈尸到“无法沟通”(陈彦语)的程明雀后,上楼一起探讨了所谓的“攻略”问题。
陈先生拿出了自己做实验的精神,以一种相当严谨的科学态度对待了包括夏泽兴在内的所有临时学生,制定了一份从开始到结束都无比详尽的通关攻略,目的只为了让所有人能苟完半个多小时的游戏时间。
是的“苟”到结束就可以了。
陈先生的态度很明确,他从来都不指望刚打完第一关的这几个新手菜鸟能踩大运扭转乾坤,瞄准神走位,直接打出个hd。能苟到结局就可以,只要将游戏打完了,就能选择重新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回到最初再见一次程明雀,并没有特殊的“he”收集癖。
----“而且我不觉得你们能打出he的结局,”陈彦坐在335宿舍的书桌旁,看着对面的小伙伴挑了下眉,“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不不不您讲的很对,”董天天假笑着直摇头,“我们只是还沉浸在陈医生方才的(骚)操作里,”他咽了口唾沫,刻意模糊掉了那个字,“哇唔你刚刚在楼下砍死程明雀的时候超冷酷无情的,虽然我们都没有亲耳听到,但小印先生真的直接就吐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吐哎,您是徒手掰掉了程明雀的头吗?亏您在他死的时候装得如此深情如水,动手的时候居然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陈彦沉默了片刻,用手里临时当做教棍的电棒敲了敲桌面:“我只是杀了一个丧尸。如果您们连杀丧尸这点心理准备都没做好,那我恐怕无法相信你们真的能通过这场游戏。”
----“陈医生现在就愿意承认这只是个游戏了呢,”董天天举着断手,像最近流行的卡通狗一样摆出了一个“打招呼”的动作,“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n都是真人’。”
----“董天天,”印桐出声打断了董天天的挑衅,“我们现在是一个团体。”
----然而董天天似乎并不赞同这个的说法,他甚至做出了一个惊叹的表情,夸张地嗤笑道:“谁知道陈医生愿不愿意把我们当同伴啊,你看他对程明雀手起刀落宛若杀鸡,搞不好只是利用我们进个副本,然后,”他举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下,“然后‘咔嚓’,剁掉我们的脑袋。”
----印桐还想说些什么,陈彦却先一步开了口。他说:“是不是利用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