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来,身体微动,做出防备姿势,却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阿彘旁边那面带刻薄之人便笑着说:“哪里有两个大夫呢,这里就我一个,他是我的奴隶。你也不用谢我们,我们看着玩呢,也没想过要救你。”
钟权哑然失笑,他倒是许久没见这么直言不讳的人了。
他略略一打量,那阿彘瞳孔湛蓝,高大沉默,对身边那人言听计从,应是主仆关系无误,再看旁边停着的几辆马车,跟散在一旁的护卫,便知道眼前这大夫来头不小。
他询问这人名讳后,便疲惫笑着:“虽非君意,亦是救命之恩。在下渭阳钟权,平时做些茶叶生意,幸得薄名,将来秦大夫若有缘来渭阳,可来一碗茶行来找钟某一叙。”
秦斐点点头:“我将去进酒关,那儿离渭阳也就十数里的路程,你若这次不死,将来我得空,便去你那蹭些茶叶。”
钟权莞尔一笑,他目光扫过秦斐的马车,见帘布被风微微吹起,一名女子躺在里头,隐隐约约能瞧见那隆起的大肚。他见那妇人身怀六甲,想到苏宝贝肚子也有个孩子,如今却生死不明,不由心如刀绞,默然不语。
秦斐见他怔怔望着马车,不悦道:“那是我夫人,你可不要起了什么歪心思。”
钟权不由苦笑:“是钟某逾越了。实不相瞒,钟某此次出门是为了寻妻子下落,他亦身怀六甲,如今却下落不明,是以触景伤情,失礼了。”
阿彘忽然道:“你若真在意你妻儿,又何故让他们流落在外?”
钟权默了良久,疲惫道:“没错,是我的错。”
怪自己那时候太感情用事,竟会相信那样低劣的谎言,明明宝贝在那之前已经表现得很不对劲了,自己却为了一时意气,签下了那张和离书,以至如今出了事,自己却无法陪伴在他们母子旁边。
他知道,苏宝贝是为了他跟孩子,才选择了最理智,却也对自己最艰难的那条道路。
可他也在暗暗地恨,恨苏宝贝瞒着他所有事,难道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是那样无能的人吗?
大丈夫在世,若是连妻儿都护不周全,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他浑身发抖,双手紧扣膝盖,额头抵住茶桌,悄然发出一声呜咽,这个男人忍了数日,终于在他人一句质问之下,崩溃失声哭泣。
秦斐跟阿彘:……
秦斐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再哭你老婆孩子也不会回来。”
钟权擦了擦眼泪,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还是寻人要紧。钟某就此别过,秦大夫,有缘再会。”
他一口灌下茶水,朝俩人抱拳,飞身上马,竟然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在官道上奔驰而去!
秦斐目瞪口呆:“阿彘,你说他这么跑下去,能活几天?”
阿彘深沉道:“可安然无恙。”
秦斐狐疑望向他。
阿彘:“我刚把那颗九花白鹿丸下到他茶水里了。”
秦斐恼道:“阿彘,你忘记我教过你什么了吗?咱们不做亏本买卖!”
阿彘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他:“主人,不曾亏本,我顺手拿了他身上的这玉佩来交换。”
秦斐接过玉佩,心痛道:“亏了亏了,这玉佩是破的啊!”
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由喃喃自语道:“奇怪,我怎么感觉钟权这个名字那么耳熟?”
阿彘根本不知道秦斐跟苏宝贝在小树林外聊了什么,面无表情,端坐在一旁。秦斐想得头痛,索性就不想了,转头朝着在车里呼呼大睡的苏宝贝吆喝道:“起床吃饭了,宝贝儿!”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苏宝贝在他爹死后,本就心情郁郁,等到那天秦斐点醒他,便整个人都颓然了。
他整天半死不活地躺在车上,跟一条横躺的咸鱼一般,只有秦斐喊吃饭的时候才稍微有点动静。
秦斐对此特别满意。
至少现在他摸苏宝贝的肚子,对方不会因为觉得别扭而抗拒了。
不过为了孕妇着想,秦斐还是假惺惺地跟苏宝贝说,平时须得多走动走动,别把孩子喂得太胖,到时候难产了就不好看了,他还没给男人接生过,技艺比较生疏,不保证能既保大又保小哇。
这会儿,秦斐用九花白鹿丸换了块碎玉,心痛之余,便想着废物利用。正好玉养人,他便在吃饭的时候,把刚刚阿彘顺过来的玉佩递给了苏宝贝。
苏宝贝瞧见这玉,顿时瞠目结舌,连嘴里的饭都漏了下来。
秦斐:“……你也不必这么感动罢,等孩子生下来,玉还是要还我的。”
苏宝贝抓着他的领口摇晃:“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玉?”
秦斐茫然,把刚刚在茶摊遇上的那个短命鬼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苏宝贝听完,大吼一声:“那是钟权啊!!!”
秦斐奇道:“你怎么知道他叫钟权?”
苏宝贝一脸崩溃:“他叫钟权啊!!就是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那个钟权啊!我夫人!!”
秦斐:“我记起来了,那不是你朋友的前夫么?”
苏宝贝:……
苏宝贝:“那是指代好不好!人家常说的我有个朋友,不就指代我自己么!”
秦斐恍然:“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渣。”
苏宝贝此刻只想殴打眼前这个嘴巴贱贱的秦大夫,不由仰天长啸:“啊啊啊啊!连翘果然找到他了……我要去找他,秦大夫借我一匹马吧!”
秦斐冷冷一哼:“你?骑马?你是要孩子